那天晚上,刘培民被打得鼻青脸肿,自此不敢再提这个话题。
韩丽丽不肯往心园去讨好表妹和嫂子,刘培民也无可奈何。
那边毕竟都是媳妇的亲戚,又不是他的。
唯有等大舅哥来了,一切才可能好办。
幸好大舅哥快毕业了,就他的说辞,可能以后要争取来京都就业。
大舅哥说,他媳妇留在心园帮江婉表妹,靠着表妹一路扶持,才有他们今天的好日子。
表妹也跟他说过了,会想法子帮他在这边就业,让他好好学习便可。
据大舅哥所说,江婉在京都的人脉相当不错,不然也不敢开这样的口。
刘培民不敢跟媳妇再提起,只能多给大舅哥去信,保持感情联系,希望以后能搭上他这一条线,跟心园这边拉近些距离。
不仅如此,他还让三妹找个晴朗的日子,抱着小妞去心园答谢江婉和大嫂。
刘培兰很忐忑,问:“嫂子能同意不?”
“别让她知道不就行了。”刘培民低声:“带着孩子上门,说孩子的病好了,特意抱她过去跟表姨和大舅妈亲自答谢,谢她们的救命之恩。”
刘培兰仍有些踌躇,不敢点头应下。
“可嫂子……说别跟她们扯上关系。”
刘培明睨她一眼,教训道:“你怎么就学不聪明呢?你嫂子她为人糊涂,不懂得分清局面,你也跟着稀里糊涂学?我就问你吧,你去这么一趟,得的东西不少吧?”
刘培兰立刻点头:“给了钱,还给了不少好吃的。”
“对嘛。”刘培民低声:“去了以后,总归是有好处的。既然有好处,就要多去几趟。腊肉好不好吃?”
“……好吃。”刘培兰答。
刘培民满意点头:“多去几趟,就多几条腊肉,何乐而不为。人家那么有钱,随便从指甲缝里漏点给咱们,就足够咱们饱餐好几顿。喜欢吃,就多去几趟。”
刘培兰抿嘴偷笑:“……好。”
但她也聪明提醒:“嫂子那边如果不高兴,你自个哄她去,我可不帮你哄。”
“知道啦。”刘培民想起妻子那个彪悍模样,暗自发怵,不过贼胆还是够大,“等小妞妞好了,就抱她过去。”
刘培兰连连点头。
过了两三天后,刘培兰抱着小妞妞跑来心园。
午后过来的,天气不算冷,小姑娘喘吁吁,怀里的小娃娃睁大眼睛看着四周,一大一小皆是怯生生的。
江婉听说她又来了,还抱着小娃娃来登门答谢,微微笑开了。
“还算识礼,不枉咱们帮她一场。”
李香妹看着有些瘦小的小娃娃,暗自心疼不已。
“病得那么严重?都好了?脸色咋还青白青白呢?”
刘培兰苦笑:“病都好了……只是医生说她营养不良,只能喝多点奶粉。可奶粉贵了些,嫂子只肯让她一天喝一丢丢。”
江婉蹙了蹙眉,道:“喝多几次,直到孩子八九个月再喝米粥面糊。她才五六个月大吧?看着比同年纪的小许多。”
“快七个月了。”刘培兰答:“嫂子出月子不久就又怀上了,奶水很快就没了。没法子,只能一直喝米糊。个头比其他孩子小,一直都偏小。”
江婉转头吩咐:“嫂子,你去抱两瓶奶粉过来,送给小妞妞喝吧。”
李香妹答好,很快搬来两大瓶奶粉。
“这是百货商城买的进口奶粉,一瓶忒大,可以喝半个多月。小九霄一直喝这个牌子,肉那叫一个硬实,大胳膊大腿很粗壮。”
刘培兰目瞪口呆,吞了吞口水。
“……会不会太贵了?还是别了。”
江婉温声:“孩子已经营养不良,得麻利补上,不然以后可能长不大。京都的冬天很长很冷,孩子吃得差,抵抗力低下,很容易生病。先带两瓶回去喝,喝完了再来拿多两瓶,直到明年春暖花开,孩子的免疫力强了,身体就会强壮起来。”
刘培兰感激得泪光闪烁:“……谢谢!谢谢。”
李香妹找了一个大网兜,将两瓶奶粉收里头。
江婉按南方老家的风俗,给孩子煮了四个红鸡蛋,又包了一个红包当见面礼。
李香妹又去厨房拿了一袋干饭和几条腊肉,一并让刘培兰带回去。
小姑娘背着小侄女,一左一右拎得满满当当,欢欢喜喜回去了。
李香妹有些意外,低声:“小婉,俺还以为按俺小姑子的性子……除非又要上门借钱,不然不会来了呢。”
江婉低笑:“她不来,自有其他人喜欢来。”
“啥?”李香妹听不明白。
江婉道:“跟咱们来往有好处,自然就会来。表姐死要面子,她不会来的。”
李香妹很疼孩子,心疼小妞妞瘦巴巴干瘪瘪的可怜模样。
“一年生一个,肚子就没咋停过。孩子养成那样……看着就难受。”
江婉道:“咱们不是大善人,没法兼济天下。但来到咱们家门口,还带过来认亲戚,喊你一声‘大舅妈’,喊我一声‘表姨’,咱们就尽力而为。孩子嘛,毕竟是无辜的。”
“对对。”李香妹忙不迭点头:“俺也这么想。”
这时,赖心善捧着几张纸匆匆奔来。
“小婉,印刷厂那边把你的书赶出来了。厂长说加班了好几个晚上。”
江婉直觉有些好笑,道:“我不是说了吗?不急着印刷,让他看着办就行。”
“他说不行,必须加急。”赖心善笑道:“他说觉得好看,一定能卖得好。他还说,三千本太少了,怎么也得几万册起步。”
江婉哭笑不得:“然后呢?宣传又不能宣传,他给我打广告去啊?”
赖心善哈哈笑了,递给她。
“这是单子,书下午就能运过来。”
江婉扫了一眼,道:“行,找个地方先放着,有空再去各大书店投几本看看。”
“还有空?”赖心善摇头:“下午我就给你投放去。”
江婉罢手:“你有空就去办,随你。”
赖心善嘿嘿走了。
一会儿后,林新月喊她去接电话。
“是老李打来的!快来呀!”
江婉只能将小儿子塞给嫂子,匆匆奔去接听。
李缘说,他已经接了黄河水回清辉院去住。
他的大哥也没地方能落脚,只能跟着住进去。
尽管有他们俩陪着,黄河水仍是郁郁寡欢,不爱动弹,每天都靠在床边发呆。
李缘很无奈,只能尽量多劝慰。
江婉忍不住问:“他家的事都解决了吗?”
李缘叹气说,前两天他儿媳妇过来道别,说她已经跟黄征正式离婚,连离婚证都领了。
江婉并没有太意外,问:“……不是说怀孕了吗?孩子都几个月了吧?”
李缘答:“没了,她娘家的人说孩子不能生下来当拖油瓶……已经去医院引产。她来看河水,道了歉,然后抹着泪水离去。”
江婉一听就难受,低声:“黄叔哪怕再坚强,也扛不住这一波波的打击啊。”
家没了,老伴没了,连还没出生的孙子也没了。
李缘解释:“他没说太多,只叮嘱儿媳妇养好身体,以后重新找个好男人嫁,千万别回头。他还说,是他不懂得如何教儿子,害了他自己,也害了儿媳妇。那天晚上,他哭了好久,枕头都哭湿了。”
江婉叹了叹气,追问:“师傅,那黄叔和他大哥可有什么打算?”
“还得躲着。”李缘答:“有些债主找不到黄征后,开始打听河水的下落。他大哥叫江水,他目前被北方工厂返聘,算是有组织有单位的人。他说,他打算带着河水一起北上。”
江婉追问:“他那边环境怎么样?住得下吗?”
“还没问。”李缘解释:“这两天河水的精神很差,总是睡不着。得先等他身体好一些,再做打算。”
江婉提议:“带他去医院看医生,买点药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