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我大孙子,凭什么不让我看”,这句话如同惊雷一般,在医院的走廊里炸响,明是一个身材瘦小的老太太,但嗓门却大得惊人。
站在老太太对面的是长贵,他的声音有些嘶哑,显然已经和老太太争执了许久。
他的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看上去十分疲惫。
“娘,您别再闹了,孩子还在病房里呢,这样会影响到别人的”,长贵的语气带着一丝无奈和哀求。
然而,老太太根本不听儿子的劝告,她继续嘶吼着:“我怎么闹了?我就是要看看我大孙子,我有什么错”。
就在这时,产妇的母亲提着饭盒,沉着脸走了过来。
她走到大儿子身边,把饭盒塞到他手里,说道:“先让你妹妹吃饭”。
然后,她转身面对老太太,眼神犀利地盯着她。
老太太被这妇人的气势吓了一跳,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一步。
但她很快就回过神来,继续叫嚷着:“我要看我大孙子!”
那妇人二话不说,一把拎起老太太,就像拎一只小鸡一样轻松,她拖着老太太往外走,边走边说:“来,找个安静的地方,咱们两个好好说说话。”
最后,德华看到的是老太太惊恐的表情,她的嘴巴张得大大的,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长贵见老娘被丈母娘带走后,叹了口气,转身进了病房。
走上楼梯拐角后,李芳忍不住咂舌,“这老太太可真有精力,从昨天闹腾到现在,我要是五十多了能有她的这精神头就好了”。
德华失笑,她没想到李芳会这样说,看来,这上班确实熬人啊。
“我到了,走了”,到了内科,李芳推门进去。
德华继续向前,到了外科,牛马的一天又开始了。
次日,牛马的第二天开始了。
就这样,周而复始。
家属院,安杰一推开门,就看见孙妈快步迎了上来,脸上挂着笑容说道:“三小姐,你回来了,对面邻居今天到了,姑爷去帮忙了”。
“哦?来了吗”,安杰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那可真是太好了,这么长时间了,终于有人来住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忍不住往对面的方向张望,似乎想要透过那扇门看到里面的情况。
“您还没见过那家人吧”,孙妈看着安杰的样子,笑着问道。
“是啊,我还没见过呢”,安杰点点头,急切地问道,“你见到那家人了吗,长什么样啊”?
孙妈摇了摇头,说:“我也没见到他家女同志,就只见到了丁同志,还有他们家的三个男孩”。
“三个男孩”,安杰有些惊讶,“这得多闹腾”,她想象着那三个孩子在屋子里跑来跑去的样子,不禁笑了起来。
此时的安杰还不知道,以后她家只会更吵,更闹腾。
安杰还想继续问,可江国庆小朋友已经嗷嗷待哺了,只能暂时按下心头的八卦,抱着孩子进了卧室。
所以,江德福回来后,安杰就拉着他开始八卦。
江德福一抿嘴,老丁最害怕的事来了,“安杰,我跟你商量个事”。
江德福说完后,安杰点点头,她没想着作弄人,就是单纯好奇吗。
“安同志,江同志,可以吃饭啦”,孙妈把菜端了出来,喊道。
“好嘞,这就来”,江德福应道,同时还不忘叮嘱安杰,“我跟你说的,你可一定要记住啊!”
“哎呀,知道啦!你就放心吧”,安杰笑着推了他一把,“你不是饿了吗?快别磨蹭了,赶紧去吃饭吧”。
就在这时,德华骑着自行车出现在了炮校门口。
她跟岗哨互相敬了个礼后,便重新骑上车,径直朝着家属院去。
刚到家属院那块,德华就看到前方不远处有两个孩子正在追逐打闹。
大一点的孩子手里提着个暖水瓶,像大鹏展翅一样,而后面那个稍微小一点的孩子则紧追不舍。
德华见状,正想开口提醒他们注意安全,却突然看到大孩子被路上的石头绊倒了,暖水瓶也“砰”的一声摔碎在地。
小的那个孩子显然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吓了一跳,顿时也不敢闹腾了,只能老老实实地站在原地,眨巴着眼睛看着这一切。
德华连忙停下车子,快步走过去,将摔倒的孩子扶了起来,关切地问道:“有没有摔到哪里啊”。
“没有……”那孩子有些倔强地摇了摇头,但当他的目光触及到地上那已经破碎的暖水瓶时,眼神却不由自主地闪躲了一下。
“没事就好,以后要小心”,然后德华转头对着另一个小孩说,“以后哥哥再拿着东西可不能追着哥哥跑了”。
两个小孩点点头,垂头丧气地往回走。
德华也骑上车子,继续向前。
等到了家属院门口,刚把自行车停好,就看到小哥俩也过来了,德华挑眉,哟,原来还是邻居啊。
德华把车后座上系的包裹解开,率先上了楼。
刚进一楼就听到了江德福的声音,“你叫丁庚文,对不对”。
德华脑子闪过一道精光,丁庚文,姓丁,难不成老丁媳妇王秀娥到了。
“内咋知道俺的大号嘞”,这是小孩的声音。
“咿,俺还知道你的小名来,你叫三样,对不对”,江德福继续逗孩子。
“内咋啥都知道”,三样问道。
得,确定了,就是老丁一家。
德华往上走,“三哥,嫂子”。
安杰惊喜地笑了,“德华,你怎么今天来了,吃饭了吗”?
说着说着,就往下走,“没吃饭啊,那先回家,给你下面条吃”。
这时候老丁扛着椅子回来了,“嚯,你们一家子这是干什么呢,占领高地,打阵地战啊”。
“谁啊谁啊”,秀娥在三样跑进屋后,就等着人进门,但等了会,没人进来不说,还在门口聊上了,她顿时就坐不住了,把稻草往旁边一扔,三样见她往外走,自己也倒腾着小腿跟了上去。
“谁在说话”,王秀娥人还没到,声音先到了。
“嫂子”,江德福笑着打招呼,安杰和德华都看了过去。
只见一个穿着黑色褂子,头发有些乱,身上还沾着稻草的女人走了出来。
“内们这是揍啥呢”,看着堵在楼梯上的三个人,王秀娥问道,三样乖乖地抱着她的大腿,探出个小脑袋来。
“这是老丁家属,你们叫嫂子”,江德福介绍说。
“嫂子好”,“嫂子好”,安杰和德华笑着说。
“我说两位,咱高抬贵脚行吗”,她们是不嫌沉,自己肩膀上还扛着椅子呢。
“行行行,德华,走,赶紧给丁大哥让路”,安杰帮着德华拿包袱。
“我来,我来”,江德福接了过去,放进自己家门口,“你这是带了多少东西来,这么沉”。
德华冷笑了一声,“沉吗,我怎么不觉得,我看是你和丁大哥需要锻炼了吧”。
“嘿”,老丁咂舌,“老江,我和你住对门可真是倒了霉了,一个你老婆还不够,还有个妹妹,真是打虎亲兄弟,上阵姑嫂俩,我甘拜下风”。
王秀娥白他一眼,“咦,你咋说话来,内别跟他一般见识”。
安杰笑着说,“还是嫂子好,嫂子你来了,丁大哥可是有人管了”。
老丁一摸脑袋,“俺的个娘来,你们这群娘们凑一起,这日子以后可怎么过啊”。
德华和安杰对视一眼,憋不住笑了出来。
这会,丁大样和丁二样终于耷拉着头进来了。
站在二楼的王秀娥,一眼就看到了大样的不对劲,再一看,那两个晃荡的暖水瓶还有什么不知道的,眼睛一眯,“丁大样,你干什么了 ”。
丁大样低下头,不说话。
“娘,不怪俺哥,都是俺的错,俺不应该追着俺哥跑,这样俺哥就不会摔倒了,俺哥一摔倒,咣当,两个暖水瓶全碎了”,丁二样勇敢地站了出来。
“两个暖水瓶全碎了”,秀娥满脸狐疑地看着丁二样,再次确定他说的话。
丁二样缩着脖子,战战兢兢地点了点头,不敢直视王秀娥的眼睛。
王秀娥环顾四周,试图找到一个可以用来教训这两个孩子的家伙什,但找了半天也没找到合适的。
她一咬牙,索性把袖子一撸,气势汹汹地下楼去了。
此时,老丁正堵在楼梯口,王秀娥见状,眉头一皱,没好气地说道:“你这人怎么这么没眼力见呢,还不赶紧让开”,说完,她也不等老丁让开,直接用力挤了过去,老丁被她挤得一个趔趄。
“你们这两个败家玩意,一天天的就知道捣蛋,看我今天不好好收拾你们”,王秀娥一边骂着,一边追着那两个孩子跑。
那两个孩子捂着屁股往前跑,嘴里还不停地喊着:“妈,别打了,我们知道错了”。
可真热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