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承宗正月三十入京,二月初一就办妥了任命文书。
最高法的衙门选择在何处,是个头疼的问题。
法、监、文、武不能都堆一起。
文武聚集在皇城前不可避免,都察院在西城大衙门,那最高法就得去东城。
东边衙门不少,大衙没有。
陆天明休沐的时候手一挥,去国子监地盘,反正国子监和京卫武学都要迁到大时雍坊了,临时挤一挤吧。
国子监在最北边崇敬坊,占据半个坊,里面设施齐全,讲学和开会的大殿够大,附属馆舍和办公场所够多,与顺天府衙、安定门相邻,再不能合适了。
二月二,龙抬头。
京城万人空巷,都在等候最高法审案。
陆天明今天很罕见的,带妻儿出门。
张世菁、张之桐、刘妞妞、徐凤爵、兀良哈,以及她们的孩子,除了徐凤爵孩子小,其余的各府长子都在,连刘妞妞所生的女儿也带着。
超级大马车内,陆天明身穿特制的服装端坐,妻儿安静陪坐。
她们当然不会胡思乱想,陆天明带她们出门,只是为了证实平妻的地位,去年就说过了,只要你愿意娶,愿意生,愿意缴税,谁都管不着。
陆天明已经开始缴税,起步就是六百万两,你们想学就学。
这也是在以身维护律法的权威。
外面的百姓在对大马车欢呼,陆天明从窗帘瞧一眼,微笑说道,“百姓很着急,他们还不知道,这案子得审很多次,不会一言而决。”
张世菁摇摇头,“夫君才没说对,百姓知道有反复,适逢农闲,他们想看全部过程,国公府靠近崇敬坊,爷爷昨天还说,附近的酒楼客栈爆满,很多豪客定了一个月时间。”
“哈哈,是吗?也许我应该允许民间刻印报纸,毕竟轩辕报传播太慢,各地议政衙门应该有自己的报刊。”
“岂非舆论混乱?”
“是个问题,审案结束后记得提醒我一下,李素的宣传司应该下到地方监察了。”
国子监很快到了,陆天明从马车出来,院里站着笔挺的士兵,乌泱泱一片人,“臣等恭迎上位,恭迎夫人,恭迎公子小姐。”
礼节挺全,陆天明摆手,率先迈步到原来的学业大堂。
这里比金銮殿低,但比金銮殿大多了。
正面有个高台,是国子监组织辩论的地方。
高台边一排桌子,后面一模一样的九个大椅子。
高台下两侧隔着一丈,连着十几排座椅,正面一个警戒线,依旧是密密麻麻的板凳。
这是陆天明的设计。
他的座位不在大法官后面,而是高台左首,一个比大法官座椅威猛,但又低的椅子,代表王在法下。
椅子两侧小一号的椅子,是正妻和嫡长子位置,后面两排八个椅子,是其他妻子和孩子的位置。
家天下免不了,但这已经足够让世人赞叹了。
陆天明落座,妻儿们也在各自位置坐好。
众人再次见礼,才回到自己的位置。
高台中间大法官位置空着,左边冯英、程启南,右边孙承宗、李腾芳。
罪犯自辩的人有黄台吉、德格类、多铎、布木布泰,以及十几个属官,他们看向陆天明的眼神很复杂。
对面问罪的是一群召回来的人,李尊祖、马士英、曹文诏、祖大寿、秦祚明,这些算与东虏作战经历的代表。
然后是韩爌、冯铨、林丹汗、宋裕本,这是官民及草原代表。
温体仁与其他大臣只有旁听的份,不可能让每个人都叽叽喳喳。
整个过程由冯英主持,毕竟他更熟悉大案会审过程。
嘭~
惊堂木一拍。
大堂安静之后。
冯英大声道,“最高法依据圣人言,公审建州反贼一案,现在升堂。
嘉靖三十八年,努尔哈赤出身于建州左卫枝部,酋长觉昌安,为大明都指挥使。
万历十一年,努尔哈赤起兵,至万历十六年,吞服建州女真。
万历十九年到万历四十三年,努尔哈赤四处用兵,吞服东海女真、海西女真。
万历四十四年,努尔哈赤在赫图阿拉自称覆育列国英明汗,建立伪号金,正式背叛大明。
万历四十七年到天启二年,努尔哈赤攻占辽沈全境,掠夺压服科尔沁部,劫掠内喀尔喀、察哈尔部,攻击辽西腹地。
万历年间,关外在册人口七百万,除辽西、辽南及属部人口外,辽东大约四百万。
努尔哈赤攻占辽东后,到天启三年,辽东只剩百万人口,六十万逃亡辽西山东,四十万逃亡朝鲜,其余二百万命丧家园。
建州反贼对百姓大肆屠杀,以建立其统治,惨绝人寰,罪大恶极,黄台吉,你可承认此事实?”
自辩席的黄台吉在偷瞄陆天明,闻言点点头,“他们是大明的忠臣,竭力抵抗,与大军厮杀,乃死于战事。”
“黄台吉!你无耻,努尔哈赤不当人!”冯英大吼一声。
黄台吉拱拱手,“大法官口说无凭。我们没有屠杀手无寸铁之人,他们不是死于战事,而是死于叛乱,他们是明人,建州也是明人。”
大厅一阵淅淅索索的声音,陆天明动都没动。
就说不可能一下完成。
黄台吉只要不傻,有的是漏洞诡辩。
让他辩,朝臣驳,自辩与驳斥拉扯几个回合,才能最终定罪。
审案的关键就是过程,不能直奔结局。
马士英这时候举手,“大法官,建州反贼并非只有造反、屠杀罪,努尔哈赤父子还扰乱大明官场,勾结流贼,勾结大明境内豪商,犯走私、祸乱罪。”
嘭~
冯英一敲锤,“驳回,本堂只论造反屠杀之罪,现在可以提供证人证物。”
“大法官!”黄台吉大叫一声,“建州承认勾结流贼,勾结豪商,犯走私祸乱罪。”
嗡嗡嗡~
大厅顿时响起交头接耳的声音。
马士英这话太突兀,之前没有丝毫准备。
黄台吉多贼啊,承认走私祸乱,才能把案子‘做大做强’,拉朝臣和陆天明下水。
说到底是贼审贼,胜利的贼审失败的贼,装什么圣人。
冯英大概明白怎么回事了,疑惑看向左侧,陆天明微不可察点点头,示意这是他故意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