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8章 跌下来 毁了她
这话听着好不客气。
谢汀晚挑了挑眉，扯了把椅子坐在病床旁边，说话的时候态度还算是温和，“有件事情要你办。”
程溪听了这话，依旧是背对着谢汀晚，“病着呢。”
听出他这是要拒绝的意思，谢汀晚很轻地吸了一口气，“我这不是在跟你商量。”
她把那张写着代码的字条摆在桌上，用花瓶压住，“等会护士会把你那些设备搬过来，今天我要知道结果。”
程溪这才转过身来，余光瞥了一眼字条，视线又放在谢汀晚身上，“你觉得我现在能帮你办事？”
他把双手摊开在谢汀晚的面前，上面针孔很多，甚至有大部分都在发青，看着有些吓人。
谢汀晚沉默了片刻，她摸了摸口袋的烟，又看着这个跟自己卖惨的病人，问，“你想死吗？”
如果不是她的语气太过于平静，程溪甚至都在怀疑她这话是不是在威胁自己。
见他没反应过来，谢汀晚耐着性子把自己的话补全了，“如果你觉得这样痛苦，那我就给你一个痛快。”
“放心，一定会让你死得一点疼痛都没有，我还会把你的骨灰带回坊绥村，让你落叶归根。”
程溪试图从她脸上看出些开玩笑的意思，但很快他意识到，谢汀晚是认真的，她在考虑这个问题。
人嘴上喊着想死，可等到哪天真的到了那一步，又开始想要活下去。
见他不说话，谢汀晚扯了扯唇角。
“想活下去就得给我办事，这不是我们的共识？你很清楚，除了梅里之外不会有任何一家医院还能治疗你，所以程溪，别在我面前这么拿乔。”
说到最后，谢汀晚已经起身了。
她站起来，垂着眼看着程溪苍白没有任何血色的脸，带着居高临下的冷漠，“我已经给了你足够多的优待，你该庆幸自己身上还有能让我看中的地方。”
谢汀晚走了。
程溪多少看出来她今天心情不太好，否则不可能一上来就将这种话说出来。
可这种大概才是她原本的想法。
靠在病床上，程溪看着进来的护士搬着他在公寓的那些设备进来，轻声地问他需要怎么摆放。
程溪一边指挥着他们，一边想着从前的事情。
他第一次见到谢汀晚，是以一个被资助的贫困生的身份，穿着打了十多个补丁的衣服，鞋子是开胶的，除了一张脸，浑身上下看着都不干净。
“你是我爸爸资助的学生？我叫谢汀晚。”
光鲜亮丽的大小姐走到他的面前，笑容温柔得像是精灵，他有瞬间甚至丧失了语言的能力，只会点头。
“你介意和我拍一张照片吗？爸爸今天有其他的工作没办法过来，所以让我来跟你合影当做留念，照片会放在展示栏一阵子。”
他说不出任何拒绝的话。
“哥，你帮我们拍张合照。”
他才注意到不远处一个高个子的少年神情漠然地站在屋檐下，在听到谢汀晚的话后，他走出来时脸上才有了些许的笑容。
照片拍完了，谢汀晚拿着相机给他看，“你觉得这张怎么样？需不需要再重新拍一张？”
他摇头，在谢汀晚朝着谢循舟过去的时候问她，“这张照片能给我一份吗？”
谢汀晚答应了，于是他有了他们的第一张合照。
也是唯一的合照。
明明在一个学校，但他很少会见到谢汀晚，更多时候他都是从别人的嘴里听到关于谢汀晚的事情。
因为身体的缘故，他三天两头的往医院里跑。谢家的资助面面俱到，每回去医院都有谢氏的助理来替他处理任何的事情。
后来他拿了全年级第一，谢致邀请他一起去参加谢氏集团的年会。
他站在马路上等着谢家的司机，一辆车停在他的面前，后座的车窗降下来，露出那张漂亮的脸。
“程溪？好久不见。恭喜你拿下年级第一。”
她说话的时候眼睛很亮，手里递过来精致的礼盒，装着一块手表，但他的视线却长久的停留在她的手上。
谢循舟那个时候坐在她的身边，如墨的眼眸沉寂地落在他的身上。
他成了那一年谢氏资助的学生里面最优秀的一个，所以经常会参加一些宴会的场合，但无论他穿多贵的衣服，被什么价位的妆发师打扮，也依旧没办法掩盖他的格格不入。
直到，谢太太找到了他。
“你喜欢谢汀晚？她是高高在上的人，生下来就锦衣玉食，只要她不跌下来，你就永远别想跟她发生什么，你就算穷极一生，甚至都碰不到她的衣角。你想跟她成为同类，那就只有毁了她，你敢吗？”
跌下来……毁了她……
“程先生，您看这样可以了吗？”
护士的声音将程溪拉回了现实。
他点了点头，把桌上的代码字条拿到了手上。
电脑屏幕上出现了一大串乱码一样的符号数字，程溪再度走神。
他的确该庆幸，否则这双手在六年前就可能会被硬生生的敲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