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宫里。
刚刚看完一场戏回来的李缘给嬴政绘声绘色的讲述着一切。
但嬴政的表情平静无波。
“那二王子居然能买通三个王宫甲士，让他们在混乱中干掉两个兄弟，这足以证明那老国王的无能。”嬴政下了评判：“这要是放在华夏，这样的君王压根等不到我国使者去那，就会被三个儿子干掉。”
李缘眼珠一转：“也对，对王宫的掌控力都这么低，属于王朝末年景象了。”
“就是这个道理。”嬴政点头。
李缘说：“就好像历史上的秦朝，胡亥甚至是被赵高在王宫内就杀掉了。”
嬴政：“……”
他有些难绷。
而且他发现，自己居然无法反驳，因为赵高这家伙是‘自己’提拔和留给新皇的。
“不会说话就闭嘴！”
嬴政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随即继续在桌案上写着什么，一旁摆着的台灯、以及墙壁上的几个灯光一起把这宫室在夜晚照得透亮。
“这一摞都是你给扶苏制定的学习计划？”
李缘走到一旁，看着那十几个本子，上面字迹各不相同，但内容却全都是有关治国理政的。
“嗯。”
嬴政头也没抬：“当初立他为太子时，我就让李斯、蒙武、王翦、还有太史令他们这些心腹重臣开始写了，如果他们是太子的老师，以他们的角度会如何教太子。”
“哪怕后来你当了太子太傅，我也没让他们停下，直到最近才统一收上来。”
“这些都是参考，可以让他更深的去了解这些朝臣。”
不可能每一个官员都跟君王一条心的。
但君王又不可能对每一个重臣都去过多了解，那是本末倒置。
所以趁着现在自己麾下的这些重臣都是忠心的，先通过他们来让扶苏看看，文官、武将、内廷官员等不同身份的重臣们对太子会是怎么想的。
这样一来，以后的君王也可以有个参考，不至于被下面人的某些行动就给蒙蔽的双眼，而是能分辨出他们说出某个建议的原因；是真的出于公心，还是只是因为自己身份而争取政治利益。
李缘有些感慨，当初老朱要是教了建文帝这些，那傻小子也不至于被人蛊惑得那样削藩。
“我算是理解当太子有多大压力了。”
他看着嬴政：“要每一个君王都向你这么培养太子，昏君也不会那么多了，只可惜，这方面能跟你比的恐怕只有老朱了。”
“他不够跟我比。”嬴政停顿了一下：“但不是说他能力，而是他对孩子狠心不够。”
历史上那么多教训摆在那，让太多孩子掌握军权会有什么后果。
即便明初时期是有军事上的考量，但那不是老朱对孩子们如此‘纵容’的理由。
自家人？
在皇位和利益面前，哪有什么自家人？
这一点，七国之乱、八王之乱的例子还不够吗？
李缘想了想：“所以，这就是你把你另外那个儿子……叫啥来着？哎不重要了，你对他的培养，就只是让他和其他王室旁系子弟一起学？”
“不然呢？和李世民一样？”
李缘想了一下，才想明白他为什么这么说，不由得有些沉默。
也对，在没有亏待孩子的情况下，对其他孩子也太过宠爱，放在王室里显得很蠢。
这时，大殿外传来了声音。
“大王，太子殿下起床离宫了。”
嬴政和李缘看了看一侧墙壁上的挂钟，凌晨三点半。
“太子要去哪？”
“城外田庄。”
这个点，能让扶苏临时起床去的事……
……
“殿下，您可算来了！”
田庄外。
一个宦官看着扶苏的车驾疾驰而来，泪流满面。
“瞎叫唤什么？”
扶苏脸色有些难看：“人呢？”
“医馆内！”
宦官立刻带着车驾往前飞奔。
前几天，嬴政带扶苏去军队大营里视察了一回，扶苏顺便问出了许多军队训练方法。
他回来就把这些方法告诉了手下的人，让他们酌情训练。
昨夜，领头的几个少年突发奇想，按照军队里实战演练的方式来了一出突袭——让负责守护这里的一些护卫带着一百多个少年充当匪徒，试图干掉其他人。
说是干掉，也只是想模拟攻击一下就行，然后明早告诉他们：由于你们的疏忽，你们在昨晚死过一次了。
可谁成想有一个少年半夜失眠，硬是没睡着，直接察觉到了这些匪军。
扶苏是把他们当亲兵来训练的，自然也教过他们谁是敌人，以至于少年以为是田庄中有护卫被传统贵族或者哪个对太子不爽的贵族收买叛变，想杀他们一点人给太子制造麻烦。
他偷偷的叫醒了同舍的人，翻窗去厨房拿到了刀，真的偷袭砍了几个护卫。
于是这场演练一开始就搞砸了……
当扶苏来到田庄的医馆里时，几个护卫一脸生无可恋的躺在病床上。
家人们谁懂啊，只是想吓一吓这帮小屁孩，结果差点被小屁孩给杀了……
扶苏诚恳的给他们道了歉，并承诺会给他们足够的补偿，还长揖到底给他们行礼赔罪，差点没把几个护卫真的吓死。
出了医馆，走向操场的过程中，扶苏有些惆怅。
那几个少年有错吗？
领头的没有错，因为让他们酌情训练是扶苏自己下的令。
那十几个同舍动手的人也没有，他们是真的为自己考虑，甚至敢持刀而战，这样的忠心是绝不能处罚的。
所以绕来绕去……难道错在自己？
扶苏可算是体会到父王说的话了，作为君王，有时候选择题做错了会出大事的。
走到那些少年面前，其中几个人比扶苏还大，此刻都低头不语。
扶苏看着他们，咧嘴一笑：“别这么沉闷嘛，我师父说过，少年人就应该有朝气！”
“殿下，我们……”
领头的一个少年有些羞愧，他被殿下任命为这支童子军的头领，却出了这样的事。
“你们什么都没做错。”
扶苏说：“训练是为了我，动手也是为了我，我感激你们还来不及呢；真要说错，那错可能是我吧。”
他有些不好意思：“我忘记给你们多准备一些护具了。”
不远处。
看着扶苏短短几句话就把这些少年整得羞愧无比，还反过来安慰扶苏，李缘满是笑意：“不愧是我弟子。”
嬴政扭过头，还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