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咨的毒誓在李斯这一点作用都没有。
于是在他绝望的目光下，李斯带着王翦的这封信去找嬴政了。
临走前还对闻咨说了句：
你可以准备游玩大秦河山了。
闻咨：“……”
王宫。
李斯来时，嬴政正坐在王座上时而沉思、时而写着什么。
“爱卿不必多礼，先坐着。”
看到李斯来了，嬴政暂时没心情问他，说了一句后就接着写。
李斯还是行了礼，随后才走到宦者令锦陇搬来的椅子旁坐下。
半刻钟后。
嬴政似乎是想完了某一阶段的计划，长舒了一口气。
“何事？”
李斯递交了信件，并且将此事来龙去脉都说了一遍。
按照道理来说，王翦去西域的这几个月，别说一个使臣团队，哪怕是一帮月氏难民都能走到咸阳了。
由此可见，闻咨这是闯下了多大的祸。
当然，也未必是他们主动闯的。
嬴政看到王翦的信后，第一反应不是月氏使臣不见了，而是‘王翦想必吃了很多苦吧？’
虽然信中言语里看不到他一点诉苦，可仅说他的部下有了上百人的伤亡，嬴政都能想象到环境之艰难。
没有战事，还有当地国家做向导，却还是有上百人的非战斗减员。
虽然李缘说西域的环境没有后世那么恶劣，有些地方甚至还挺好，可那终究是西域啊，是华夏祖先压根看不上的蛮荒之地。
也难为他了。
“闻咨说什么？”
“与他无关。”李斯低头道：“他甚至说出了一旦有罪外事部所有官员自裁谢罪的话，臣觉得他不至于担当主责。”
李斯也清楚，这事估计不是他们的错。
“寡人知道了，叫尉缭来。”
“唯！”
等李斯走后，嬴政看着这封信，还有玄衣卫曾给他报告过的一些小情况，嘴角划过一丝弧度。
“倒是有点见识。”
……
河西走廊。
这是后世华夏人给这里的命名。
但现在，这里只有一小部分属于秦国陇西郡范围，更多的都属于‘异域’。
祁连山。
这个源自此时的匈奴语系、被月氏和匈奴称呼的山，在秦人心中并不是这个名字，它现在就直白的叫大雪山。
或许等王翦从西域回来，也会把这个名字带回来。
祁连山东南部。
距离秦国边境只有三百里的一处山谷里。
一支一千多人的骑兵部队正在这里休息。
如果有月氏人在这，他们就会惊奇的发现，这些利用木头、石头搭建起来的半永久性房屋，在塞外几乎看不到，反而更像是中原人的风格。
山谷中间。
被抓了三四个月的月氏使臣们确实是这么认为的。
一间房屋里。
这些月氏使臣正生无可恋。
他们几个月前被月氏王派去大秦出使，但在即将进入秦国边境时，被提忽带着一支骑兵攻击。
所有人被俘虏，他们所携带的财物也变成了这支所谓反抗军的采购经费。
直到这时他们才知道，提忽这个传闻中早就战死的人当初其实没死；不仅没死，还在去了秦国一趟后，良心发现回到月氏，希望唤醒更多的月氏人。
唤醒什么，提忽没说。
良心发现了什么，提忽也没说。
提忽只告诉了他们一句话：月氏此时的制度是不对的，月氏人的生活不应该是这样。
特么的不应该是这样还应该是哪样？
你提忽自己出身于月氏贵族，此时却突然说要回来拯救月氏人？
宁可带那些人貌似是匈奴人吧？还有一些秦人？
带着外族人回来唤醒自己的族人？
是不是哪里不对……
相隔百米之外的一座大房屋内。
原月氏将军、此时的月氏国第一反抗军首领——提忽，正在一个中原学者的带领下艰难的学着一些东西。
“懂了吗？”
“额……没有。”
“我都讲了好几遍了，哪里不懂？”
“我……”
提忽欲言又止。
“先生，为何抓到一些部落首领后，要当着奴隶们的面审判他们？这不是会激起奴隶们的害怕吗？这还怎么让他们亲近我？”
“你！”
面前的中年人哆嗦着指着他：“你简直是我带过最差的一个学生！”
提忽羞愧的低下了头。
这点他认……
“你想想！那些部落首领对奴隶和平民的欺压，是不是很厉害？那如果你给他们做主了，审判了那些人，他们会不会感谢你？民心！你知道什么叫民心吗？”
“可杀了贵族，谁来帮我治理他们呢？”
“你不会找一些罪恶轻的吗？你不会从平民中提拔吗？你忘了你身后有我大秦吗？”
提忽想了想，有些为难。
“那我能不能留下几个和我关系好的？”
“这是关系好不好的问题吗？你不应该看他们的罪行严重程度吗？”
“你真是！”
“&%￥*……”
房屋外。
几个站岗的士兵听着身后传来的骂声，对视了一眼，都有些好笑。
可当屋内骂声停下，转而变成提忽挨打的惨叫声时，他们都默契的缩了缩头。
那个先生学问很高，武力也很高……
不远处，另外一间房屋门口。
一个中年汉子看了看又开始下小雪的天气，耳边听着那边传来的动静，原本想去找那先生谈些事的他，转身走回了房屋。
这个天气，还是不找他谈事的好。
……
秦国河东郡北部。
一座关口处。
伪装成商队大摇大摆进入秦国的李牧、李信等人，在这里换了装扮。
一百多商队护卫，和跟在他们前后入关的一些路人，总共三百多人，重新穿回了秦军服饰。
中间。
李信拿着一套铠甲：“堂兄，要不穿上去给婶婶她们看下？”
李牧看了他一眼，无视了他的小心思。
“还要等多久？”
他指的是自己那个哥哥和弟弟，原本也在赵国北部的他们，在被赵王解职后也被秦国人救走。
李信指了指远处那座城。
“大概两天吧，他们和我们不是一个路线，我们先去那县城给嫂嫂和侄儿们补充些物资，然后直接去郡城。”
李牧沉默点头。
他此刻什么都不想管，只想守着一间屋、几片田了却余生。
但当李信带着的人从这处关口的军营里拿出来一些他从未见过的武器时，他的目光还是不由自主的偏了过去。
“这是要干什么？”
“哦，没什么。之前为了接你，我秦军可是作了一些战争准备的，现在接到你了，这些准备也就要撤了。我要回郡城，顺便把这里的东西带过去。”
李牧眼神有点飘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