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悄无声息出现在身后的女子，陆行则咽了咽口水，明显被吓得不轻，甘长林强行压住心头的惧意，尴尬一笑。
“姑娘，不知洛老弟情况如何了？”
水清秋没有回答，而是缓缓抬起手，洁白的掌心出现两个瓷瓶，晶莹剔透，瓶身环绕着淡淡流光，很明显里面装的都是极其珍贵的宝物。
“此物能辅助养魂境的突破，对你们有大用。”
话落，陆行则面色一怔，就连呼吸都慢了半拍，眼中满是喜色。
这样的东西在外界是极为罕见的，甚至有价无市，足以让无数修行者争破头，至少大夏皇室没有。
可即便是如此渴望，他也没有伸手去接，而是看向了甘长林。
如他所料，甘长林摇了摇头，神色慎重。
“此物太过珍贵，我们无功不受禄，端不起姑娘如此大礼，若是因为洛老弟之事，那就更不必了。”
甘长林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清澈的笑意。
“不知何时起，我们就已经将他看作了真正的兄弟，保护兄弟，是不需要报酬的，若是姑娘真心想要谢我们。”
话到一半，他抬眸望向屋内，面色带上了几分焦急。
“不如告诉我们洛老弟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在我的感知里，他只是一个普通人。”
陆行则急忙附和道。
“对对对，姑娘，他到底怎么了，能不能和我们说说，有什么地方也可以帮忙啊。”
闻言，水清秋沉默片刻，眸光落在二人身上，最后终于点了点头。
“你们随我来。”
清冷的嗓音响起，甘长林与陆行则对视一眼，迅速跟上水清秋的脚步。
推开屋门，三人步入其内，来到床榻旁，只见阿牛双目紧闭，面色苍白，额角更是沁出了细密的汗珠。
直到这时，借着微弱的烛光，陆行则才发现。
面前的男子虽然相貌与洛老弟相似，可眉宇间少了几分熟悉的自信与锋芒，多了几分怯懦与迷茫，仿佛一具被抽去灵魂的躯壳。
“这，他不是洛老弟？”
甘长林发出疑问，却见水清秋神情复杂地摇了摇头。
“是也不是。”
随后，便将阿牛，或者说洛千尘此刻的情况描述了一遍。
听完后，甘长林与陆行则久久无言，烛火在他们脸上投去晃动的倒影，一如此刻的心情。
半晌后，陆行则终于开口。
“这，是不是有些太过离谱了？分魂这种事情，当真存在？”
话落，他与甘长林皆望向水清秋，目前来看，这个女子无论是从实力还是所掌握的信息都远超他们所能接触到的层面。
这种人的身份，必定是某些大势力的弟子。
水清秋轻抚阿牛昏睡中的面庞，眼中闪过一丝怜爱。
“只要突破至养魂境，成为修士，灵魂就会升华，成为神魂，而神魂强大到一定程度，是可以做到这些。”
“哦。”
陆行则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这么说来，现在的洛老弟岂不是很强，可为何又成了这么个模样？”
对此，反倒是甘长林给出了答案。
“凡涉及这些层次的，应该都有隐患，特别是这种分魂，想必有很大的副作用吧，否则洛老弟也不会落得如此境地。”
水清秋没有否定，轻点光洁的下巴，眼神一直未曾离开过阿牛的面庞。
下一刻，甘长林与陆行则同时惊呼出声。
“有了自己的意识？”
“不错，此刻的阿牛与他，已经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这也是我为之迷茫的事情...”
水清秋指尖微颤，声音逐渐低不可闻，低头看向阿牛，眼前不断闪烁两张相似的面容，一时间，她竟无法分辨。
说是陪同阿牛寻找自我，这又何尝不是在寻找自己内心答案的过程。
甘长林是过来人，看出这姑娘此刻的心境，默不作声地扯着陆行则，悄悄地离开。
屋内重归寂静，唯有火光轻轻摇曳，映照着水清秋低垂的眼帘。
院中，两人背对客房，并肩而立，脸上都浮现出复杂的神色。
“没想到短短几年，洛老弟就经历了这么多。”
“这些都是常人难以体验到的经历，也是他能如此飞速成长的助力，自然有其存在的道理。”
“我说头，我正感慨呢，你怎么就开始教育起我来了？”
甘长林无奈地苦笑一声，随即将手伸了过去，在他面前摊开，瞬间两个小瓷瓶出现在掌心，看模样，正是水清秋拿出来的宝物。
见状，陆行则疑惑地眨了眨眼，“头儿，这是......”
“这是那姑娘在我出来之前，强行塞进怀里的，这下是连拒绝都没办法拒绝了。”
他撇了撇嘴，伸手迫不及待地接过，打开瓶塞后，顿时一股浓郁的药香扑鼻而来，沁人心脾。
就是这么一下，陆行则感觉自己的实力又精进了不少，顿时欣喜若狂。
甘长林见状笑了笑，并没有急着打开，而是望向天边，神色无比肃穆。
“收下吧，这样在洛老弟还未醒来之前，我们也可以帮上忙，而不是只能做个局外人。”
“说得对，哈哈。”
陆行则笑着将瓷瓶小心翼翼收好，眼中闪过坚定之色。
微风拂过，吹响了院中悬挂的风铃，清脆的铃声在夜色中不断荡开，仿佛敲碎了死寂的黑夜。
不知过了多久，一缕微光自远方升起，撕裂了沉沉夜幕，晨曦洒下，照亮了宅子外两人略显疲惫的身影。
在他们面前，横七竖八地躺着数十具尸体，有的身着禁卫铠甲，有的则是黑衣蒙面。
粗糙的石板上，血迹蜿蜒不止，有些甚至还带有余温。
陆行则蹲下身，掐住一名黑衣人的脖颈，冷声逼问。
“说，你们到底是谁派来的？”
岂料他刚开口，那人便讥笑了一声，头一歪就这么倒了下去。
丢下手中已无气息的黑衣人，陆行则皱着眉头起身，环视一周后，连忙来到甘长林身旁，将他扶了起来。
“头儿，这些人真是没完没了，你怎么样，还好吗？”
“多亏了那姑娘赠予的丹药，不打紧。”
甘长林摇了摇头，踉跄着站起身，望着这遍地的狼藉，嘴角露出一抹苦笑。
这一夜，过得是相当艰难，正如他刚才所言，若不是水清秋赠予的丹药，他们当真扛不下来。
来袭扰此地的，大多都只有初入炼神境的实力，可反观自己与陆行则，也不过炼神境中期。
每一次艰难取胜之后，会再次冒出新的敌人，如潮水般连绵不绝，令人几近窒息。
更麻烦的是，这些人的目标明确，直指宅邸深处，显然是冲着洛老弟而来。
甘长林握紧了长刀，大口大口喘着粗气，伸进怀里掏出瓷瓶，倒出一颗丹药，
看也不看一眼径直吞下。
入口的瞬间，药力瞬间爆发，一股暖流自咽喉处蔓延至四肢，最后在丹田汇聚。
刚刚升起的疲惫感一扫而空，伤势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如初。
见此情景，饶是甘长林的性子，也不由得惊叹一声。
“这丹药可真是宝物，若没有它，只怕我们早就倒下了。”
“是啊，此物堪称神效。”
陆行则点头附和，目光中闪过一丝庆幸。
虽然不知道对方说的辅助突破养魂境是否属实，但单凭其恢复之效，已远超自己寻常能搜集到的丹药。
随着晨光渐盛，袭扰者终于尽数退去，再三确认四周再无异动后，两人这才松了口气，倚在墙边开始歇息。
这时候，大门打开，甘长林的夫人带着丫鬟匆匆走出，手中捧着热毛巾与清水。
第一眼看到这宛如修罗炼狱般的场景，她们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双手止不住地颤抖，差点将手中的东西打翻在地。
甘长林见状微微一笑，便想起身，却被夫人按了回去。
看着她惊魂未定的模样，甘长林轻声安抚。
“这些我自己来吧，你还是进去吧。”
她却摇了摇头，将毛巾浸湿后轻轻覆在甘长林染血的手背上，细细擦拭着伤口，动作无比轻柔。
“夫君，我是个妇道人家，不懂你们男人的情义，但我不想直到最后都被蒙在鼓里。”
将被血水浸满的毛巾放在盆中，她抬头望向甘长林，眼中含泪却带着倔强。“那一位公子，就是城中传言的洛千尘吧？”
话落，拧毛巾的丫鬟手猛地一颤，沾染鲜血的水渍溅落在青石板上，绽开
一朵醒目的红梅。
甘长林望着夫人，四目相对片刻，终是缓缓点头。
“对，洛老弟就是那洛千尘。”
闻言，她身躯一颤，却仍坚持拧干毛巾。
“既然是夫君的决定，那我自然也会支持到底。只是希望夫君此后莫要再瞒我了。”
将手中的湿巾递还给丫鬟后，她转身拿出两件干净的衣裳，放在门前的石凳上，勉强挤出一个微笑。
“换件干净的衣裳吧，我去给你们热点饭菜。”
说罢，便转身走进宅子，脚步虽稳，眼底却泛起层层泪光。
陆行则看着那道背影消失在门后，轻叹一声。
“头儿，嫂嫂估计早就猜到了，你昨天那般对她，她心里定是不好受的。”
“是我看错了，本以为她也会和外面那些人一样...”
甘长林摇了摇头，眼底闪过一丝愧疚与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