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神一冷,一柄通体暗沉、内部仿佛有粘稠黑暗缓缓流淌的玉尺便悄无声息地悬于他掌心之上。
那是他的武器,梼杌镇魂尺!
他并未挥尺攻击,只是将尺尖对着惊慌失措的墨兰曦虚虚一点,口中低吟一个晦涩古老的音节。
“定。”
一股无形的、冰冷彻骨的力量瞬间降临!
墨兰曦只觉得周身空气骤然凝固,仿佛被投入了万载玄冰之中,连一根手指、甚至一个呼吸都无法自主!
那股力量不仅束缚了她的身体,更仿佛扼住了她的喉咙,连惊叫都发不出半分!
她只能瞪大惊恐的双眼,眼睁睁看着墨沉渊面无表情地从她僵直的身体旁掠过,带着两名气息彪悍、眼神凶戾的魔宫侍卫,如同主人般径直踏入这方小小的院落!
不,不要!
墨沉渊立于院子中央,目光首先落在了那棵生机明显过于旺盛的古树之上,凝视片刻,眼中闪过一丝极难察觉的异色。
随即,他微微颔首,甚至无需言语命令。
两名侍卫立刻如狼似虎地扑向各个角落,他们粗暴地踢开堆放的杂物,仔细检查回廊、耳房、甚至那小厨房的每一个角落,锅碗瓢盆被翻得叮当乱响,一片狼藉。
墨兰曦连眼球都无法转动,在每一次听到侍卫靠近他们的藏身点时,那紧张感都几乎要冲破临界。
然而,一番近乎掘地三尺的搜寻下来,侍卫回到墨沉渊面前,躬身禀报,声音带着一丝不确定:
“殿下,并未发现任何异常或可疑之人。”
墨沉渊眼神微眯,声音低沉如同寒渊回响:“所有地方,都找过了?”
他的目光若有似无地扫过几处看似寻常的阴影。
侍卫头领小心翼翼地抬头,目光最终敬畏地瞟向主殿紧闭的房门:
“除了……魔后陛下休憩的内室,属下等未敢惊扰。”
“废物!”
墨沉渊冷哼一声,袖袍看似随意地一甩,一股凝练的暗劲无声涌出。
那侍卫甚至来不及格挡,便如遭重击,闷哼一声倒飞出去,狠狠撞在坚硬的院墙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随即滑落在地,口中溢出暗红的血液,挣扎着却一时无法起身。
墨沉渊看都未看那手下惨状,迈步走向妖玄素休息的主殿房间。
他在那扇古朴的木门前停顿了一瞬,红眸中幽光流转,随即毫不犹豫地推开了房门。
“吱呀——”
房门洞开。
房间内陈设简单,却异常整洁。
一张古朴的木床,挂着素色的帐幔,窗边摆着一张梳妆台,上面只有寥寥几件简单的首饰。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药香和草木清气。
妖玄素正靠坐在床头,身上盖着薄被,脸色虽然依旧带着病态的苍白,但比起往日死气沉沉的模样,确实多了几分生气。
她似乎被开门声惊醒,长长的睫毛颤动了几下,缓缓睁开眼,看向门口的不速之客,眼神平静无波,带着一种历经沧桑后沉淀下的淡然与疏离,仿佛早已预料到这一刻。
墨沉渊走进房间,目光如同最精密的探针,缓缓扫过房间的每一个角落——
床底那狭窄的黑暗空间、衣柜后那点缝隙、甚至天花板上每一道梁木的阴影。
他的视线在那扇紧闭的、糊着暗色窗纸的窗户上停留了一瞬,窗外是偏殿荒废凄凉的后巷。
整个房间内一览无余,除了靠在床上的妖玄素,再也感知不到任何其他生命气息。
“太子殿下大驾光临,有何指教?”
妖玄素的声音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虚弱,却并不显慌乱,反而有种置身事外的平静。
墨沉渊走到床前几步远处停下,负手而立,语气看似恭敬,实则充满了居高临下的审视与冰冷的距离感:
“听闻母后凤体违和,儿臣特来探望。看母后气色,似乎比前些日子……好了不少?”
他刻意在“好了不少”上微微停顿,带着探究。
“劳太子挂心。”妖玄素淡淡回应,目光掠过窗外,“不过是回光返照,苟延残喘罢了。比不得太子殿下日理万机,还能记挂着我这行将就木之人。”
“母后言重了。”墨沉渊嘴角扯出一抹毫无温度的弧度,“只是近日宫中有宵小潜入的传闻,儿臣职责所在,不得不谨慎些。母后此处偏僻,更需小心。可曾见到,或感知到什么……不该出现的人或物?”
他的目光再次扫过房间,尤其是那扇窗户。
妖玄素轻轻咳嗽了两声,用绢帕掩了掩唇,声音带着疲惫:
“太子也看到了,我这宫院僻壤,连只多余的飞鸟都不愿落脚,哪来的什么不该出现的人或物?若真有,只怕我这把老骨头,也早就不在了,又岂能安坐于此?”
她的语气平淡,却带着一种看透世事的苍凉。
墨沉渊盯着她看了片刻,那双深邃的红眸锐利如刀,仿佛要剥开一切伪装,直视她灵魂深处最细微的波动。
但妖玄素始终神色平静,眼神坦然而疲惫地与他进行着这场无声的较量。
最终,墨沉渊似乎没能从这片死水中捞出任何有价值的线索。
他微微颔首,语气恢复了之前的冰冷:“既然如此,母后好生休养。儿臣告退。”
说完,他不再有任何停留,转身便走,步伐沉稳,没有丝毫留恋,仿佛只是完成了一项例行公事。
走出房间,他目光扫过依旧被无形力量定在原地、满眼恐惧的墨兰曦,随手一挥,那冰冷的束缚之力瞬间消散。
墨兰曦身体一软,再也支撑不住,“噗通”一声瘫坐在地,双手撑地,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仿佛刚刚从溺水中被捞起,眼中还残留着劫后余生的惊悸。
墨沉渊居高临下地瞥了她一眼,那眼神如同在看一只随时可以碾死的虫豸,声音冰冷如万载玄冰,带着不容置疑的警告:
“看好你的母后。也……看好你自己。”
留下这句充满森然寒意的话语,他带着那名勉强爬起来的侍卫与另外的侍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偏殿,沉重的院门在他身后“哐当”一声关上,隔绝了内外。
院内,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只剩下墨兰曦压抑不住的、细微的抽气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