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跟我耍花样,吴先生!”乌兹不耐烦地低吼,蒲扇般的大手重重拍在木桌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震得桌上一个空酒瓶嗡嗡作响。
他身体前倾,那双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我,如同锁定猎物的毒蛇,“现在就办!用你的卫星平板!我看着你操作!立刻!马上!”
他的吼声在矿洞里回荡,震得洞顶的灰尘簌簌落下。
“好……好……”我连忙点头,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慌乱和顺从,手忙脚乱地从西装内袋里摸索出那个加固过的军用级卫星平板。
手指因为“紧张”而微微颤抖,笨拙地划开屏幕,输入密码。
屏幕幽幽的蓝光映在我刻意放大的、写满“恐惧”和“屈服”的脸上。
“快点!磨蹭什么!”乌兹的耐心显然到了极限,他焦躁地催促着,庞大的身躯又向前挪了挪,粗重的呼吸几乎喷到我的脸上,带着浓重的烟草和腐肉混合的恶臭。
他身后的两个亲信也端着枪,向前逼近了一步,枪口几乎要顶到我的后心。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火药味和汗水的酸馊气。
就是现在!距离够了!
“授权码……在这里……”我声音发颤,手指在平板上胡乱地点着,屏幕切换到一个极其复杂的、满是闪烁数据和滚动代码的界面。
我猛地将平板朝他眼前一送,动作急促得近乎失控,“你看!就是这个接口!需要你的生物密钥确认才能……”
我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绝望。
“什么密钥?”乌兹下意识地厉声喝问,注意力完全被那闪烁的、他根本看不懂的复杂界面吸引。
他庞大的头颅猛地凑近,金牙反射的冷光几乎要晃花我的眼,那张横肉堆积的脸几乎要贴到平板屏幕上。
他浑浊的双眼死死盯着那些滚动的符号,试图从中找出我“屈服”的证据。
电光火石之间!
我紧贴着平板边缘的左手,如同捕食的毒蛇般从下方闪电般探出!
食指和中指之间,赫然夹着一支伪装成普通签字笔笔帽的微型高压注射器——出发前,我特意从矿山应急医疗包里拿来了的强效兽用麻醉剂,剂量足以瞬间放倒一头发狂的野牛!
这本来是在这个野兽频出的热带雨林防身用的,但今天却要用在人身上。
冰冷的针尖在昏暗的光线下闪过一道微不可察的寒芒!
没有丝毫犹豫!
用尽全身的力气和精准,狠狠地将针尖刺入他暴露在眼前的、粗壮如树干的脖颈侧面!
拇指同时猛力按下注射器末端的隐藏按钮!
“呃——!”
一声短促而沉闷的、如同野兽被扼住喉咙的痛哼从乌兹喉咙深处爆发出来!
他的身体猛地一僵,那双浑浊的眼睛瞬间瞪大到极限,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愕和暴怒!
他庞大的身躯像一座被瞬间抽掉地基的肉山,剧烈地摇晃了一下。
他下意识地抬起那只蒲扇般的大手,想要去抓挠刺痛传来的地方,想要反击,但麻醉剂的效力如同汹涌的黑色潮水,以毁灭性的速度淹没了他所有的神经。
他眼中的暴怒和惊愕迅速被一种茫然、涣散的呆滞所取代。
那口引以为傲的金牙无力地张开着,却再也发不出任何有意义的音节。
粗壮的手臂徒劳地在空中抓挠了几下,最终无力地垂下。
轰隆一声巨响!他沉重的身体如同被伐倒的巨木,带着摧枯拉朽的力量,狠狠砸在面前那张布满伤痕的粗木桌上!
木桌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瞬间垮塌、碎裂!
木屑纷飞,桌上的杂物——酒瓶、空罐头、散乱的弹药——稀里哗啦滚落一地,发出刺耳的噪音。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冻结了。
矿洞里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火把燃烧发出的噼啪声,矿灯滋滋的电流声,以及洞顶水珠滴落在岩石上单调而冰冷的“嗒…嗒…”声。
围在乌兹身后的两个亲信,脸上的狞笑瞬间凝固,如同拙劣的面具。
他们端着枪,茫然地看着轰然倒下的首领,又看看我,再看看我手中那支小小的、针尖还残留着一丝反光的注射器。
大脑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彻底击懵,无法理解眼前发生的一切。
周围黑暗中,那些端着枪的雇佣兵身影也僵住了,无数道目光如同探照灯,齐刷刷地聚焦在我身上,充满了震惊、恐惧和不知所措的茫然。
死寂,沉重得如同巨石压在每个人的胸口。
我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忽略心脏狂野的跳动和手臂肌肉因过度用力而产生的细微颤抖。
我的目光如同冰冷的刀锋,缓缓扫过那两个呆若木鸡的亲信,扫过周围黑暗中每一个持枪的身影。
然后,我向前一步,靴子踏在碎裂的木桌残骸上,发出清晰的碎裂声。
拿起一个引爆器。
“先生们,我想你们很清楚这里面埋了多少炸药,只要我轻轻按下去,我们将一起埋葬在这里。”
“现在,”我顿了顿,目光锐利地刺向那些僵硬的、摇摆不定的面孔,“谁听我指挥?”
话音落下的瞬间,仿佛无形的巨石投入死水。
无数道目光在我高举的引爆器、瘫倒的乌兹和我冷硬如铁的面容之间疯狂游移。
惊疑、恐惧、茫然……如同沸腾的暗流在死寂的表面下汹涌。
前排一个年轻叛军的手指无意识地抽搐了一下,紧握的AK-47枪口,在压抑的空气中,极其缓慢地、带着犹豫不决的滞涩,向下垂落了微不可察的一寸。
就是这一寸的垂落,如同多米诺骨牌被轻轻推倒的第一块。
轻微的金属摩擦声响起,紧接着是第二声、第三声……如同冰层在无声的张力下悄然龟裂。
周围黑暗中,更多僵硬的枪口,开始动摇,开始下沉。
虽然缓慢,虽然带着巨大的迟疑和未消的惊惧,但那指向我们的致命角度,正在无可挽回地改变
我维持着高举那个引爆器的姿势,指关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
冰冷的金属外壳硌着掌心,传来一丝真实的痛感,提醒我这不是幻觉。
目光扫过那些低垂的枪口和躲闪的眼睛,心脏在胸腔里沉重而有力地搏动,每一次跳动都像是在擂响一面无形的战鼓。
这短暂的城服脆弱如蛛网,只需一点火星就能彻底焚毁。
“你,”我的声音打破了沉寂,带着不容置疑的指向性,目光锁定在乌兹身后那个脸上有疤的矮壮头目身上。
他浑身一颤,下意识地挺直了腰板,脸上凝固的惊愕混合着一种被毒蛇盯住的恐惧。
“带几个人,把乌兹拖到后面埋了。”
疤脸头目喉结艰难地上下滚动了一下,眼神飞快地瞟了一眼地上不省人事的乌兹,又迅速垂下。
几秒钟的挣扎仿佛一个世纪般漫长。
最终,他猛地一挥手,哑着嗓子挤出几个字:“你,还有你!过来!抬走!”
两个离得最近的叛军如梦初醒,慌忙扔下枪,笨手笨脚地去拖拽乌兹沉重的躯体。
靴子摩擦着碎石地面,发出刺耳的声响。
“伊莎贝拉,”我的声音放低了些,却依旧保持着指令的清晰,“你现在联系我们的工程师,还有安保,立刻让他们来接管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