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收回手,试图平复一下自己复杂的心情。
手上的黏腻隔着叠了几层的一次性手套渐渐被外面的低温所侵蚀,凉意顺着指尖爬上心头。
黄悦的状态很差,从第一面我就知道我们是没多大可能保住她的。
可是眼下这情况,连她腹中的孩子,我们也很难保得住。
医学上这种情况根本就不适合产道分娩,就算争分夺秒强行拽出,也可能因为某些原因造成胎儿窒息死亡,或者是肢体脏器严重受损。
就算是在医疗设备先进的产房,这种情况都十分凶险需要直接转剖,更何况我们这里除了热水之外什么都没有。
“求你,救救孩子……”
看我沉默不语,黄悦大概是懂了,宫缩再次来临的她拼命调整着呼吸忍着不用劲,双手反抓枕头泪水横流。
“求你了,求你……”
黄悦的哀求因为疼痛开始凄厉起来,我连忙凑过去想帮她缓解一下,张嘴想安抚,却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我就是个普通人,毫无这方面的经验。
我知道胎位不正可以调,可是现在胎儿一只脚都卡在了产道里,再好的产科圣手在这种情况面前都动不了一点,只能选择手术。
“宝宝只出来了一条腿……我,我不知道怎么帮你……”
因着我的靠近,黄悦松开了枕头转而来抓我的胳膊和衣服。
力道大到隔着厚厚的衣服我都被她抓的生疼,几次调整情绪才将情况和她说明。
“剖……”
黄悦的手抖了一下,下一瞬她就重新拾起了希望,满眼亮晶晶的看着我。
“我不要紧的,你帮帮……我,我,我相信你,你可以……!”
她现在宫缩已经十分频繁,持续时间也比较长,几乎到了生产的关键时刻,如果耽误下去,她救不了,胎儿也会窒息。
没有专用的手术台,没有消毒工具,没有麻醉,没有医护,她却做好了生剖的准备。
这一刻我找不到能形容的词汇来形容这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在我呆滞的时候,黄悦已经忍耐到了极限克制不住的开始痛呼。
她挣扎着抓了我的手去放在她鼓起的腹部,又哭又嚎。
“想想……不动了……求你了……啊……救救……我的……救救我的……孩子……”
这里偏离了我们的信号区,我们的设备始终捕捉不到基地和研究所的信号,就算现在联系上,直升机过来需要时间,悬停带走黄悦也并不容易。
她腹中的孩子和她,都等不起了。
可是,这里……
我抬头看了一眼门外的两个队友,又看了看黄悦。
这里最合适拿刀的人,只有我了。
“队长……”
两个队友扒着门,一脸复杂,通讯器闪了闪,那端的两人却也说不出话。
杀人和救人在同时出现,我的精神有些崩裂,脑子里有个声音在反复的问,为什么我会遇到这种事情。
“你,确定,生剖吗?”
张了张嘴,发出的声音像是从遥远的太空来,我被她压在肚子上的手确确实实没再感受到孩子的胎动,心头有了取舍后逼迫自己对上黄悦的视线,再三确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