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鹏堡垒的废墟,烟尘裹挟着血腥与剑气残留的锋锐气息,在幽绿天幕下盘旋。
李辰安盘膝坐于一块相对平整的黑曜石上,青衫纤尘不染,与周遭的狼藉破碎格格不入。
碧落黄泉剑横置于膝,自我锻造的剑鞘古朴,收敛着埋葬诸天的恐怖。
金裂空与断翅未愈、勉强化为人形的金戾,垂首肃立在三丈之外。
他们头颅低垂,姿态卑微到了尘埃里,额角冷汗涔涔,每一次呼吸都小心翼翼,生怕惊扰了那闭目调息的煞神。
灵魂深处那道淡金色的血契烙印,无时无刻不在散发着冰冷而沉重的束缚感,提醒着他们此刻的身份——奴仆。
“极北灵原深处,葬骨渊,月骨鳞心灯。”李辰安的声音打破了沉寂,平静无波,却似寒冰坠入深潭,在金裂空父子心头激起刺骨涟漪。“可知其详?”
这是李辰安最近这两天打探到的一些消息。
葬骨渊可能有他要找的东西。
金裂空身体一颤,猛地抬头,布满皱纹的脸上瞬间褪尽血色,眼中涌起极深的恐惧,那是对某个禁忌之地的本能反应。
“少……少主!”他声音干涩发紧,“葬骨渊……乃妖域北境绝凶之地!传闻是太古洪荒巨兽埋骨之所,无尽岁月积累的死气、怨念、残魂混杂,形成‘葬骨煞雾’,蚀骨销魂!更有上古凶物蛰伏其中,非……非妖皇级存在,入之必死!”
他语速极快,带着强烈的劝阻意味,但触及李辰安那双缓缓睁开的、深不见底的星眸,所有劝阻的话都被冻结在喉咙里。那眼神里没有询问,只有不容置疑的指令。
金戾拖着残躯,咬着牙补充,声音因虚弱和恐惧而嘶哑:“父亲所言不虚!葬骨渊乃生灵禁区!百年前,我族一位触摸到妖皇门槛的老祖,欲入渊探寻传说中的‘万兽源血’,结果……结果只逃出半具焦黑的骸骨,神魂俱灭!只带回只言片语,提及渊底似有……似有黄泉妖殿虚影!”
“黄泉妖殿?”李辰安眉峰微不可察地一动。这个名字与他所知神魔之钥的线索隐隐相合。
“是!”金裂空连忙接口,脸上恐惧更甚,带着一种朝圣般的敬畏,“老祖弥留之际,疯癫呓语,说那殿……非砖非石,乃由无数巨大到无法想象的洪荒龙骨交织铸就!殿门紧闭,其上烙印着生者勿近的诅咒!殿内……似有沉睡的意志盘踞,仅仅一丝气息外泄,便让老祖道心崩碎!他断定,那是……太古妖神残留的魂念在镇守!”
金裂空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恐惧,声音带着不确定的颤抖:“老祖还提到……殿中深处,有幽光一点,形似……形似一盏骨灯,灯芯如月,灯罩覆鳞……光芒吞吐间,似能冻结时光长河……这……这或许就是主人所寻的‘月骨鳞心灯’?但……但那只是老祖濒死前的幻觉,未必为真!主人,葬骨渊实在……”
“带路。”李辰安直接打断了他的话,声音不高,却斩钉截铁,带着碾碎一切犹豫的绝对意志。他站起身,青衫垂落,膝上长剑自行悬于腰侧。
目标已明,深渊亦为坦途。
金裂空父子身体剧震,脸色惨白如金纸。
葬骨渊,那是十死无生的绝地!可灵魂血契的束缚如同无形的烙铁,灼烧着他们的神魂。违逆主人,即刻便是形神俱灭!金戾眼中闪过一丝绝望的疯狂,随即又被更深的恐惧压灭。
“……遵命。”金裂空的声音苦涩干哑,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他猛地一咬牙,对着堡垒废墟深处发出一声穿透力极强的鹏唳。
片刻后,三道同样化为人形、气息明显强横许多的金鹏长老,带着数十名气息精悍的护卫,踏着废墟快速集结而来。
他们看到金裂空父子那卑微的姿态和惨状,又感受到空气中残留的毁灭剑意,无不面色骇然,但触及家主那不容置疑的眼神和灵魂深处传来的契约悸动,瞬间明白了处境,齐刷刷朝着李辰安方向单膝跪地,头颅深埋。
“少主!”声音带着压抑的敬畏。
“即刻出发,目标,葬骨渊!”金裂空的声音恢复了家主的一丝威严,却透着赴死般的决绝。
离开嚎骨集,深入极北灵原。
……
天地间的气息愈发蛮荒、沉重。
铅灰色的天穹压得更低,浑浊的乳白色冰盖渐渐被一种暗沉、布满龟裂的黑色冻土取代。呼啸的罡风卷起的不再是冰晶,而是带着硫磺恶臭和血腥味的黑色砂砾,打在护体真气上噼啪作响,竟能腐蚀出细微的白烟。
空气中弥漫的妖力更加狂暴混乱,冰冷中混杂着一种令人神魂烦躁的怨毒气息。
低矮扭曲的黑色怪树稀疏分布,树干上凝结着暗红色的、仿佛凝固血块般的树胶,散发出甜腻的腥气。
偶尔可见巨大的、半埋在冻土中的惨白兽骨,形态狰狞,散发着不祥的死气。
金鹏族一行,在低空谨慎飞掠。
金裂空父子在前,三名长老成品字形拱卫李辰安左右稍后,精锐护卫则分散在更外围,警惕地扫视着下方荒原。他们的羽翼收敛,以妖力御风,速度并不快,显然对这片区域充满忌惮。
李辰安负手而行,足下踏着淡不可察的金芒,如同闲庭信步。
他周身萦绕着无形的力场,那些狂暴的妖力、腐蚀性的砂砾、乃至空气中弥漫的怨毒气息,在靠近他身周三尺时,便被一股更加冰冷深邃的归墟意境无声吞噬、湮灭。
“主人小心!”左侧一名鹰目锐利的长老突然低喝示警!
呜——!
下方一片看似平静的黑色沼泽猛地沸腾!粘稠如原油的泥浆冲天而起,化作数十条粗大无比、布满吸盘和骨刺的漆黑触手,带着令人作呕的腥风,如同巨蟒绞杀,瞬间封锁了众人前行的空间!触手表面流淌着墨绿色的毒涎,滴落在冻土上,立刻腐蚀出滋滋作响的深坑!
“是‘噬魂沼魔’!结金翎护壁!”金裂空厉喝,反应极快。
他与三位长老身上同时爆发出刺目金光,无数暗金翎羽虚影瞬间交织,化作一个巨大的金色光球,将所有人笼罩在内!
噗!噗!噗!
数十条巨大触手狠狠抽打在金色光球上,发出沉闷的巨响!光球剧烈震颤,翎羽虚影明灭不定!墨绿色的毒涎疯狂侵蚀着光壁,发出刺耳的滋滋声,冒出大量腥臭的烟雾!护卫们脸色发白,拼命催动妖力维持。
“哼!孽障找死!”一名脾气火爆的长老怒哼,背后展开巨大金翼虚影,便要凝聚妖力反击。
就在此刻。
李辰安动了。
他甚至连目光都未曾投向那片翻腾的沼泽,只是随意地朝着下方那汹涌的泥潭中心,屈指一弹。
“定。”
一个简单的音节吐出,却带着言出法随的至高威严!
嗡!
一股无形却浩瀚到难以想象的冰冷意志,骤然降临!
时间与空间,在弹指间被强行凝固!
那冲天而起、张牙舞爪的数十条巨大触手,如同被投入了绝对零度的琥珀,瞬间僵直在半空!连其上流淌的毒涎、翻腾的泥浆浪花,都保持着上一秒的动态,彻底定格!
下方沸腾的沼泽,也如同被一只无形巨手按平,翻滚的泥浆凝固成丑陋的雕塑,连气泡都停滞不动!
整个空间,陷入一种诡异的、令人窒息的死寂。
只有那金色光球内的金鹏族人粗重的喘息声,证明时间仍在流动。
李辰安看也未看那凝固的魔沼,足下金芒微闪,身影已悠然越过这片被冻结的死亡陷阱,继续向前。
直到他的身影远去百丈,那股恐怖的凝固意志才缓缓消散。
轰隆!
凝固的触手和泥浆轰然垮塌,重新落回沼泽,激起漫天污浊。那头潜藏在泥沼深处的沼魔,发出一声沉闷痛苦到极点的嘶鸣,整个沼泽剧烈翻腾了几下,随即彻底沉寂下去,再不敢露头。
金鹏族人看着那恢复“平静”的沼泽,又看看前方那淡然的青衫背影,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弹指定乾坤!这是何等匪夷所思的手段!金戾残存的最后一丝不甘,在这绝对的力量面前,彻底化为乌有,只剩下深入骨髓的敬畏与恐惧。
这能力乃是血碑带给李辰安的,拥有一定的时空之力。
李辰安也是第一次真正用在战斗之中。
接下来的路途,金鹏族充当了最忠诚的猎犬与探路石。
他们凭借对妖域环境的熟悉和对危险的敏锐嗅觉,提前规避或清除了数波麻烦:一群栖息在扭曲石林、能喷吐腐蚀性酸液的铁甲飞蚁;一片看似美丽、实则花粉蕴含剧毒、能诱捕妖物的妖艳花海;甚至遭遇了一小股在荒原上游荡、试图劫掠的凶悍狼妖群。
金裂空亲自出手,金鹏裂空爪撕裂狼王,三位长老带领护卫迅速剿灭余孽,没让一滴血溅到李辰安身前三丈之地。每一次战斗,他们都竭尽全力,不敢有丝毫懈怠,既是履行奴仆的职责,更是对那深不可测力量的恐惧。
荒原的尽头,大地仿佛被一柄开天巨斧狠狠劈开。
一道巨大到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深渊,横亘在前方。深渊的边缘犬牙交错,是风化得如同巨兽獠牙的惨白岩石。站在边缘向下望去,只有一片翻滚不休、粘稠如墨汁般的浓重黑雾!
这便是葬骨渊!
那黑雾并非普通雾气,而是金裂空口中的“葬骨煞雾”!它翻滚着,扭曲着,散发出一种混合了无尽尸骸腐朽、怨魂哀嚎、以及某种洪荒凶戾的邪恶气息!
这气息浓烈到化为实质,如同亿万根冰冷的钢针,疯狂地刺向所有靠近深渊的生命体!试图钻入每一个毛孔,侵蚀每一寸血肉,污染每一缕神魂!
金鹏族众人甫一靠近深渊边缘,便齐齐闷哼一声,脸色瞬间煞白!护卫中修为稍弱者,护体妖光剧烈波动,眼中甚至泛起丝丝混乱的血色,呼吸变得粗重艰难!即便是金裂空和三位长老,也需全力运转妖力,在体表形成厚厚的金色光膜,才能勉强抵挡那无孔不入的煞气侵蚀,额头青筋隐现。
“少……少主!这便是葬骨渊!煞雾蚀魂,不可久留!我等……最多只能支撑半个时辰!”金裂空声音发颤,带着难以掩饰的痛苦。
李辰安独立于渊边,青衫在煞雾卷起的阴风中猎猎作响。
那足以让妖王色变的恐怖煞气,在靠近他身体时,却被一股无形的力场扭曲、隔绝。
他体内,龙魂低吟,归墟剑意缓缓流转,如同深不见底的寒潭,将侵袭而来的负面气息尽数吞噬、湮灭。
他的星眸穿透翻滚的浓稠黑雾,投向那深不见底的黑暗深处。
在那里,他感应到了一丝极其微弱,却本质极高、带着洪荒岁月沉淀的苍茫妖气!以及,一丝若有若无、冰寒彻骨、宛如能冻结生命本源的光华——那感觉,与他从古籍中获知的“月骨鳞心灯”描述,隐隐相合!
“下去。”李辰安的声音平静响起,打破了煞雾带来的死寂压力。
“什么?!”金裂空父子与三位长老同时失声,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直接进入煞雾笼罩的深渊?这和自杀有什么区别?
“少主!不可!”金裂空急道,灵魂血契带来的约束让他必须劝阻,“煞雾凶险万分!更兼渊内地形诡谲莫测,潜藏无数凶物!贸然深入……”
“聒噪。”李辰安眉头微蹙。
一股无形的威压骤然降临!并非针对肉身,而是直接作用于灵魂!金裂空的话语戛然而止,如同被掐住脖子的鸭子,浑身僵直,神魂仿佛被冻结,连思维都陷入短暂的空白!其余金鹏族人也瞬间噤若寒蝉,冷汗浸透后背。
李辰安不再多言,一步踏出,身影已如陨星般,毫不犹豫地坠入那翻滚的、吞噬一切的葬骨煞雾之中!
“少主!”金裂空目眦欲裂,灵魂血契传来强烈的约束和痛苦,迫使他必须跟随!他猛地一咬牙,脸上闪过绝望与决绝交织的狰狞,对着族人大吼:“撑开护体!结阵!随少主下渊!违令者,神魂俱灭!”
吼完,他燃烧起本源精血,体表金色光膜暴涨,硬着头皮,紧跟着李辰安消失的方向,一头扎进那令人绝望的墨色煞雾!
三位长老和精锐护卫对视一眼,皆看到对方眼中的恐惧与无奈。
家主已下死令,血契更不容违抗!他们纷纷怒吼着,将妖力催发到极致,化作一道道或明或暗的金色流光,如同扑火的飞蛾,接连投入那深不见底的葬骨渊!
坠入煞雾的瞬间,感官被彻底剥夺。
粘稠、冰冷、沉重!
金裂空感觉自己像是被投入了万载玄冰与污血混合的泥潭!护体金芒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被墨汁般的煞雾疯狂侵蚀、挤压,发出滋滋的消磨声。
视线彻底消失,四周是无边无际、翻滚涌动的黑暗。更可怕的是那直透神魂的侵蚀!无数怨毒的嘶嚎、疯狂的杀念、绝望的悲鸣,如同亿万根冰冷的毒针,无视护体妖光,狠狠刺入他的识海!
“呃啊——!”他痛苦地低吼,七窍都渗出淡金色的血丝。
他只能死死守住灵台一点清明,疯狂催动妖力,如同怒海狂涛中的一叶扁舟,艰难地感应着前方那道几乎要被煞雾完全吞没、却依旧稳定如磐石的微弱气息——那是少主的方向!
身后,长老和护卫们的情况更加糟糕。
惨叫声、妖力崩溃的闷响、以及被煞雾侵蚀后发出的非人嘶吼,断断续续地从浓雾深处传来,又迅速被翻滚的煞雾吞没。不断有金色的光点如同风中残烛般熄灭,代表着又一名金鹏族精锐被煞雾彻底吞噬,神魂俱灭!
“跟紧!不要掉队!”金裂空目眦欲裂,嘶声传音,声音在煞雾中传递变得极其微弱扭曲。他心中滴血,这些都是家族的精英!可血契的束缚如同无形的锁链,拖拽着他必须前进,哪怕前方是真正的幽冥地狱!
不知下坠了多久,也许是一刻,也许是一个时辰。
就在金裂空感觉自己的妖力即将枯竭,神魂快要被那无尽的怨毒撕裂时——
前方翻滚的煞雾,陡然一清!
并非消失,而是浓度骤降,变得稀薄许多,视野也勉强能看出百丈距离。
他们穿透了葬骨煞雾最浓厚的外层!
下方,是更加令人心悸的景象。
深渊两侧,不再是岩石,而是堆积如山、层层叠叠、无穷无尽的巨大骸骨!
这些骸骨形态各异,有的如同山峦般庞大,有的细长如巨蛇,有的狰狞布满骨刺,有的覆盖着未曾完全腐朽的鳞甲……它们交错堆叠,构成了葬骨渊真正的“崖壁”!
骸骨表面大多呈现出一种历经岁月的惨白或暗沉的黑灰色,散发着浓郁的死亡气息和令人窒息的威压。一些巨大的眼窝空洞中,甚至燃烧着幽幽的磷火,如同无数只鬼眼,冷漠地注视着闯入者。
深渊底部,并非实地,而是更加浓郁的、如同液态般缓缓流淌的漆黑煞气!比上层的煞雾更加凝练,如同一条缓缓流动的死亡之河,散发出冻结灵魂的寒意。
河面上,漂浮着无数枯骨,沉沉浮浮。
而在那骸骨崖壁环绕的深渊最中心,死寂煞河的上方!
一座庞大到无法想象的宫殿,悬浮于虚空!
整座宫殿,竟完全由一种无法形容其材质的巨大骨骼构筑而成!那骨骼并非寻常兽骨,每一根都呈现出一种晶莹剔透的暗金色泽,流转着不朽的光晕,其形态蜿蜒虬结,带着一种天然的神圣与威严,赫然是传说中的洪荒巨龙之骨!
无数庞大到超乎想象的龙骸,以一种契合天地至理的方式交织、缠绕、堆叠,形成了宫殿的基座、巨柱、穹顶、飞檐!
宫殿通体散发着一种苍茫、浩大、却又死寂冰冷的矛盾气息。
岁月的痕迹在龙骨上刻下深深的纹路,但那股源自生命顶点的洪荒龙威,即便经历了无尽时光的消磨,依旧凝而不散,形成一种无形的力场,排斥着周围翻滚的葬骨煞气,在宫殿周围形成了一片相对“干净”的真空地带。
宫殿正门紧闭,高逾百丈!
门扉同样由暗金龙骨构成,其上没有任何雕饰,却天然烙印着无数扭曲、玄奥、看一眼便令人神魂刺痛的天然纹路!
那并非装饰,而是洪荒巨龙陨落时,其不甘的意志与天地法则碰撞形成的——龙殒道痕!蕴含着生者勿近的诅咒与警告!
这里,便是金裂空口中由太古妖神残魂镇守的黄泉妖殿!
它静静悬浮在葬骨渊底的死亡煞河之上,如同一位沉睡在幽冥深处的洪荒巨神,散发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仅仅是远远观望,金裂空、金戾和仅存的一位长老(另外两位长老和过半护卫已在穿越煞雾时陨落)便感到神魂刺痛,血脉冻结,膝盖发软,几乎要跪伏下去!那源自生命层次的绝对压制,比面对李辰安时更加原始,更加恐怖!
李辰安悬停在稀薄的煞雾边缘,目光穿透虚空,牢牢锁定在那座由洪荒龙骨铸就的妖殿之上。
他清晰地感受到,殿内深处,那股冰寒彻骨、仿佛能冻结时光的气息,变得更加清晰!月骨鳞心灯,就在其中!
然而,就在他目光触及妖殿正门那布满龙殒道痕的巨门时——
吼……!!!
一声低沉、缓慢、却蕴含着无法言喻的苍凉与暴虐的咆哮,如同从万古岁月长河的尽头传来,骤然响彻整个葬骨渊底!
这声音并非通过空气传播,而是直接作用于所有生灵的神魂深处!
轰隆隆!
整个葬骨渊,亿万骸骨组成的崖壁,开始剧烈震动!无数巨大的枯骨簌簌滚落,砸进下方粘稠的煞气河流,溅起黑色的浪涛!骸骨眼窝中幽绿的磷火疯狂跳动、暴涨,瞬间连成一片幽绿色的火海,将深渊底部映照得一片鬼气森森!
黄泉妖殿紧闭的巨门之上,那些暗金色的龙殒道痕骤然亮起!光芒刺目,带着无尽的怨毒与诅咒!一股无法形容其庞大、无法揣测其本质的恐怖意志,如同沉睡的太古凶兽,缓缓苏醒!那意志冰冷、死寂、带着俯瞰众生的漠然与毁灭一切的暴虐,如同无形的潮水,瞬间淹没了整个深渊!
“呃……噗!”金裂空、金戾和仅存的长老如遭重击,齐齐喷出一口淡金色妖血,护体妖光瞬间黯淡,身体如同断线风筝般向后倒飞,眼中只剩下无边的恐惧与绝望!
“妖……妖神……残魂……苏醒了!”金裂空的声音带着濒死的颤抖。
李辰安悬立虚空,青衫在狂暴的意志冲击下纹丝不动。
他深邃的星眸之中,映照着那幽绿磷火映照下的巨大龙骨妖殿,以及殿门上亮起的、如同亿万怨龙嘶吼的诅咒道痕。
腰侧,碧落黄泉剑鞘内,发出一声低沉悠长的嗡鸣,似兴奋,似渴战。
深渊之底,骸骨为阶,黄泉殿前,妖神残魂初醒。
李辰安缓缓抬手,五指虚按剑柄,指尖与冰冷的剑镡相触。
“有点意思。”他唇角勾起一丝极淡、却锋利如刀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