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明远不是傻子,他需要的是一个符合逻辑的理由。
电光火石间,我心一横,随即走上前。
而他身后的几个保镖则向前一步,准备拦着我靠近。
陆明远轻轻一抬手:“让他过来。”
我这才走到他身边,俯下身贴近他耳边。
正准备说话时,陆明远开口道:“说出来,你是把龙爷当外人吗?”
我心头一紧,下意识地瞟了文龙一眼。
也对,他们是一伙的,这里也没有别人了,我直接说出来,也不是不可以。
我随即开口道:“远哥,明人面前不说暗话。那小子是鬼哥的人,现在鬼哥倒了,他没了靠山,就是一坨烂泥。但他能在鬼哥手下混,肯定知道点东西……”
我顿了顿,压低了一些声音,“关于鬼哥以前那些生意,那些藏起来的钱,甚至可能还知道点别的。”
我故意说得含糊,暗示阿杰还有榨取剩余价值的可能。
陆明远没说话,文龙也很评价。
“你把他交给我,”我继续道,“我有的是办法让他把知道的全吐出来!到时候,功劳是远哥您的,我就是您手里一把刀,替您把这些脏活累活干了,也顺便看看能不能捞点汤喝。”
陆明远眯着眼睛,死死地盯着我,似乎在权衡。
文龙爷忽然轻轻咳嗽了一声,端起茶杯,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说给陆明远听:
“年轻人,知道上进,是好事。懂得为大哥分忧,更是难得。”
他这话,轻飘飘的,却像是一锤定音。
陆明远脸上的阴晴不定慢慢收敛,重新露出了那种令人捉摸不透的笑容。
伸手,拍了拍我的肩膀:
“行啊,江禾,脑子转得挺快。懂得替大哥着想,还想着自己捞点好处,够实在!”
我讪笑着,道:“远哥,说来不怕你笑,刚才我就想来找你的,可是人多,我也怕被别人听见了。所以就……”
他冷冷的笑了笑,看着我说道:“难怪你小子来香江一年时间就能闹出这么多动静,看来以后我得多跟你学习呀!”
我连忙摆手:“没有没有,远哥你这说的哪里话啊!我就是……人们常说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嘛。”
陆明远似乎对我这个理由比较满意,但他并没有直接给我表态,而是看向身边的文龙。
“龙爷,您说呢?”
文龙依旧淡淡道:“你的人,你自己看着办吧。”
有了文龙这句话,陆明远随即对我说道:“好!人,我可以给你。但是……”
他故意停顿一下,然后加重了一些语气说:“你要是你问不出什么有用的东西,或者敢跟我耍花样……”
他没有说下去,但那未尽的威胁比任何狠话都更有分量。
“远哥放心,我知道规矩。”我立刻表态。
陆明远对身后一个手下挥了挥手:“去,把那小子交给江禾了。”
“是,远哥。”手下应声然后向我使了个眼色。
我连忙道谢,然后跟着那名手下离开宴会厅。
后背的衬衫湿漉漉地贴在皮肤上,被空调冷风一吹,泛起一阵寒意。
那手下引着我来到侧厅的一个小门外,这里相对僻静。
他推开门,里面灯光昏暗,一股血腥味混合着消毒水的气味扑面而来。
只见阿杰像一摊烂泥般蜷缩在角落的水泥地上,若不是胸口还有轻微的起伏,几乎与死人无异。
两个穿着黑色劲装,面色冷硬的人正守在一旁。
见我们进来,僵硬地抬了抬眼。
“远哥吩咐了,这人交给江哥。”陆明远的手下对那两人说道。
那两人也没说什么话,只是朝地上的阿杰努了努嘴。
我看着地上奄奄一息的阿杰,心里五味杂陈。
这一步棋,走得险之又险。
虽然暂时保住了他的命,但也把自己更深地拖入了陆明远的泥潭。
“多谢兄弟。”我对陆明远的手下点了点头。
他们没回应,只是冷漠地看着。
我深吸一口气,弯下腰,试图将阿杰架起来。
他浑身软绵绵的使不上一点力,伤口因为我的动作被牵动,他发出一声痛苦的叫声。
看他这样子,估计是被折磨得够呛。
“麻烦兄弟搭把手。”我对陆明远的那名手下说道。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上前帮我一起将阿杰扶了起来。
我们两人一左一右,几乎是拖着阿杰,踉踉跄跄地走出了这个充满血腥味的小房间。
走出庭院,午夜的凉风再次吹来,让我精神微微一振。
阿冰还等在原地,正焦急地踱步。
当她看到我们架着阿杰出来时,她并没有立刻冲过来。
因为我身边还有陆明远的手下,她也怕露馅了。
直到那名手下,将人交给转身回宴会厅后,阿冰这才急步走了过来。
“阿杰!阿杰……”
她声音发颤,想要触摸弟弟的脸,又怕弄疼他。
“别愣着了,快去拦辆车啊!”我对她低喝道,现在不是哭的时候。
阿冰这才反应过来,马不停蹄地去路边拦了一辆出租车。
我和阿冰一起将阿杰塞进了后座,阿冰也立即坐上车。
我坐到了副驾驶位置上,告诉司机去医院。
出租车在午夜的香江街道上疾驰,窗外的霓虹化作模糊的光带。
车内弥漫着血腥味和阿杰断断续续的呻吟……
阿冰紧紧抱着他的头,眼泪无声地滑落,混合着阿杰脸上的血污。
还能听见阿杰虚弱的声音对阿冰说道:“姐,别……别哭!我没事,我真的没事……”
“坚持住!阿杰你一定要坚持住!我们很快就到医院了。”阿冰声音依旧哽咽。
这一刻的她,完全没有了昨天晚上第一次见到她时那般气势凌人了。
我永远都相信这个世界上的每一个人,都有脆弱的点。
哪怕就是陆明远,只是我没有找到他那个脆弱的点而已。
车子很快停在了医院急症室门口,我和阿冰将车弄下车后,我多给了司机两百块的小费。
跟着医护人员,将阿杰送进急诊室后,我们被隔绝在外。
阿冰像被抽空了力气,顺着墙壁滑坐到冰冷的地板上。
她双手捂住脸,肩膀剧烈地颤抖着,压抑的哭声在空旷的走廊里回荡。
我靠在对面的墙上,点了支烟。
刚吸了一口,就被匆匆赶来的护士制止:“先生,这里不能吸烟!”
我烦躁地将烟掐灭,揉了揉发胀的眉心。
“我出去抽根烟。”说完,我向外面走去。
阿冰却跟着走了出来,我以为她也是出来抽烟的。
结果,她却“噗通”一声,跪在了我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