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再继续顶撞左二爷,恐怕今天真的走不出去了。
但即使是这样,我依旧没有道歉,没有向他低头,继续与他对视着。
他那双浑浊的眼里,充满了对我的轻蔑。
左小雪却又在这时伸手将左二爷拉开,说道:“行了爸,这是我的事,你快回去吧!”
“我不知道你护着这么个狗东西干嘛?”左二爷恨铁不成钢似的看了左小雪一眼。
“本来就是我引起的,他也是为了保护自己的人,好了爸,你别说了,快回去吧,这点小事我能解决。”
“什么情况啊?”陆明远的声音忽然传来。
没想到,这么点事,又把他招惹过来了。
陆明远见状,当即对他说道:“陆老板,你的狗自己栓好啊!”
陆明远并没有替我说话,他先是看了我一眼,然后对左二爷笑道:“不好意思了二爷,扰了你的兴了。”
说完,他又对我说道:“愣着干嘛?给二爷道歉啊!”
我没说话,甚至看都没有看左二爷一眼。
陆明远再次开口,语气加重了些许:“我叫你给二爷道歉!听清楚没有?”
“二爷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我……”我还没开口,我身后的阿冰却率先卑微的开了口。
“跟你说话了吗?”
“啪!”陆明远抬手就给了阿冰一巴掌。
他们这群人,根本没有把我们当人,甚至狗都不如。
随时想打就打,想骂就骂,毫无人权。
但是跟他们讲人权,那确实是天方夜谭。
阿冰被打得再次偏过头去,但她这次连捂脸的动作都没有,只是死死咬着下唇。
鲜血从唇角渗了出来,眼神空洞地望着地面,仿佛已经麻木。
周围那些看客的眼神更加玩味了,就像在欣赏一场精彩的驯兽表演。
陆明远打完人,脸上又堆起那虚伪的笑容,对着左二爷说道:“二爷,是我管教不严,手下人不懂规矩,冲撞了二位。回头我一定好好教训他们。”
他这话,看似在道歉。
实则把我和阿冰都归为了手下人,并且将冲突定性为不懂规矩,轻描淡写地揭过。
左二爷冷哼一声,显然对陆明远这种和稀泥的态度不太满意。
但碍于场面,也没有再继续发作。
他狠狠地瞪了我一眼,那眼神仿佛在说“小子,你给我等着”。
然后拉着还有些不情愿的左小雪,转身离开了我们这桌。
左小雪被拉走前,还回头复杂地看了我一眼。
围观的人群见主角散去,也渐渐收回了目光,恢复了之前的喧闹,只是偶尔还有窃窃私语和投向这边的目光。
陆明远脸上的笑容在左二爷转身的瞬间就冷了下来。
他转过头,目光阴沉地盯着我。
压低声音,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江禾,你他妈是不是疯了?为了一个阿冰,去得罪左二爷?你知不知道他捏死你跟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我迎着他愤怒的目光,胸口同样憋着一股火。
我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腾的情绪,声音沙哑道:“远哥,我知道轻重。但今天这场合,左小雪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打我的人,我要是屁都不放一个,以后谁还跟我?谁还服我?我江禾还怎么在金樽立足?怎么帮你做事?”
我把问题抛回给他,简单直白的告诉他,这是在打他的脸。
陆明远眯着眼睛盯着我,沉默了几秒钟。
他脸上的怒色稍缓,冷哼一声:“哼,算你小子还有点脑子。”
“但是你给我记住,在香江,尤其是在红门,有些人你惹不起!”
“想要面子,想要别人服你,靠的是实力,是脑子,不是他妈的匹夫之勇!今天要不是我过来,你以为你能全须全尾地走出这个门?”
“我明白,远哥。今天多谢你了。”我低下头,做出顺从的样子。
陆明远对我的态度似乎满意了些,他拍了拍我的肩膀:“明白就好。阿冰……”
他转向一直低着头,仿佛隐形人一般的阿冰。
阿冰身体微微一颤,抬起头,脸上还带着清晰的指印和血迹,眼神里带着恐惧和顺从:
“陆老板。”
陆明远语气淡漠道:“别再给江禾,也别再给我惹麻烦。今天这事,看在江禾的面子上,就算了。再有下次……”
他没有说下去,但那股寒意让阿冰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哆嗦,连忙低下头:
“是,陆老板,我知道了。”
陆明远不再看我们,整理了一下西装,又恢复了那副八面玲珑的样子,走向其他桌应酬去了。
桌前,只剩下我和阿冰。
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我拿起桌上的酒瓶,给自己倒了一杯,一饮而尽。
冰凉的酒液无法浇灭心头的窝火和屈辱。
陆明远看似在维护我们,实则不然。
他只不过是借此机会,想在我面前树立他的威严,好让我彻底服他罢了。
阿冰依旧站在那里,像个犯了错的孩子。
“坐下吧。”我指了指旁边的空位,声音有些疲惫。
阿冰犹豫了一下,还是默默地坐了下来,但只坐了半边椅子,姿态拘谨。
“脸,没事吧?”我看着她脸上的伤,问道。
阿冰摇了摇头,扯动嘴角想笑一下,却牵动了伤口,疼得她倒吸一口凉气。
“谢谢……江哥。”她低声道,声音微不可闻。
我看着她这副样子,心里也不太好受。
在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江湖里,她和我,某种程度上,都是身不由己的棋子。
“以后机灵点,离左小雪那种人远点。”我叹了口气,“今天这亏,吃了就吃了,记在心里就行。”
阿冰抬起头,看了我一眼,轻轻“嗯”了一声。
宴会还在继续,歌舞升平,推杯换盏。
我端起重新满上的酒杯,看着杯中晃动的琥珀色液体,眼神逐渐变得冰冷而坚定。
这条路,既然选了,就只能咬着牙走下去。
要么踩着别人的尸骨往上爬,要么,就成为别人脚下的垫脚石。
没有第三条路。
宴会结束后,我便去给陆明远打了声招呼,然后带着阿冰离开了宴会厅。
由于喝了太多酒,刚走出庭院,外面也风一吹,我便冲到一边呕吐起来。
阿冰很快递来纸巾,在我身后轻轻拍着我的后背:“好点没?”
我顺势坐在路边,问她要了支烟。
阿冰又拿出打火机帮我点上,自己也点了支烟,也跟着我一起坐在路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