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低着头仓促的说了句“对不起”，就打算这么走掉。
但是面前的男人高大的身躯堵在那儿，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周玥被迫抬起头，和周忘亭打照面。
她今晚已经喝了可能两三杯，不至于醉，但酒味肯定比较浓，能看到周忘亭眉宇间淡淡的阴暗，像是嫌弃。
“不好意思！”她又一次道歉，“借过一下？”
周忘亭没说话，而是把手伸进西服内兜，摸出来一支钢笔，眉头淡淡皱了一下，“撞坏了。”
周玥：“……”
难怪她刚刚觉得脑门那么疼。
她不想多作纠缠，直接把笔拿过来，“回头赔你，不好意思。”
然后快步往卫生间的方向走。
周忘亭是过来谈事的，一个朋友从国外回来，聊个活动的事儿，顺便叙叙旧。
走在周忘亭旁边的人回头又看了两眼往洗手间走了的人，“我怎么看着她有点眼熟呢？”
周忘亭把外套脱下来搭在了手臂上，“你见哪个漂亮的都眼熟。”
旁边的人哈哈笑，“我这才正常好吗，哪像你，见着美女总是无动于衷的，那多少可能有点问题我跟你说。”
“话说回来，三十三了，你确定不找一个？我最近认识几个女孩子挺不错，要不要给你介绍？”
电梯到了，周忘亭瞥了他一眼，“结了婚就安分点，还拈花惹草小心被你岳父阉了。”
对方打了一个激灵，并拢双腿，“你说得怪吓人的，我可真没那个心思，纯属工作上接触到的。”
他现在可是真的很专情，心里只有他老婆的好吗？
周忘亭找了个位置随意坐下，毛欣年本来走到了好几个美女那边，这会儿又摸到了周忘亭旁边，冲他嘿嘿一笑。
周忘亭把外套拿到另一边，嫌弃的往旁边挪了挪，“还没喝呢，你发什么疯？”
毛欣年还是笑嘻嘻，他拿了两杯酒，给周忘亭递了一杯，碰了一下，神秘兮兮的道：“我想起来刚刚看见的那女的是谁了。”
周忘亭抿了一口红酒，放回桌面，没搭腔。
“我就说你眼神不对。”毛欣年啧了两声。
“唉，想起来你谈恋爱那会儿，好歹还有点人性的温暖，分手之后又变成机器了，我还挺怀念那时候的！”毛欣年自顾的说着话，听起来一腔遗憾。
因为周忘亭不搭理他，毛欣年张了张嘴，想想还是不多嘴了，“我去玩会儿！”
周忘亭眉头动了动，算是听见了。
聚会人不多，十几个，但是挺热闹，有带了女朋友来的，还能听听情歌对唱，唱功尚可。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有人突然提起了周忘亭和他前任那会儿的事。
“周哥的女朋友唱歌那是真好听，那还是我第一次能听周哥唱歌呢！”
周忘亭平时就是个很冷淡的人，平时出来也多半是隐身的。
只有那一次，他们是三个人聚会，算是很私密了，难得周忘亭带了女孩过来，起初也并没有说是女朋友。
中途的时候周玥先点了歌，唱了一首，大家一致觉得非常好听，周玥便看向了周忘亭，要跟他情侣对唱。
他们他们几个和周忘亭做朋友这么多年，属实不知道这家伙唱歌这么好听。
也是后来，他们才知道，那就是他女朋友，而且那歌他们俩私底下就经常听，要不然周忘亭也不可能会唱，同居不短时间直接被实锤。
“周哥要不要来一首？”有人隔着远距离从话筒里喊周忘亭。
周忘亭摆摆手，让他们自己玩。
毛欣年看他确实也不怎么有状态，替他说了两句，让朋友们别乱起哄，然后他又端着酒杯挤到了周忘亭旁边。
“也想起那些日子了吧？”毛欣年忍不住挑眉，悄悄问他。
“说实话，我觉得你们俩绝配，也不知道怎么你就是看不上人家。”
周忘亭眉头拧了一下，把剩下的酒喝了，又倒了一杯。
过了会儿，周忘亭才缓缓看向毛欣年，“谁告诉你我看不上她？”
毛欣年举到嘴边的红酒顿了顿，听到这话直接嗤笑一声，“你自己说的啊，我当时还想着呢，你得是多看不上人家，才会当着人家的面说那个话。”
平时他多绅士啊，居然有一天也能干出那么伤人又没品的事儿。
周忘亭皱起来的眉头更紧了。
“我当着她的面说的？”
他并没有出过车祸，也不可能失忆，为什么他不记得自己当着她的面说过这种话。
毛欣年无语，“敢做不敢当也不像你啊，就那回，大广过生日，你本来说不来了，后来快结束的时候又临时过来，还喝了不少，话也不少。”
“你到了之后没多久，周玥过来的，她也没敲门直接进来，我们还以为是你带过来的，大广问你准备什么时候结婚，你直接来了一句暂时不考虑，结婚这种事必须要门当户对，那不就是你看不上人家，觉得人家配不上你？”
周忘亭突然静默。
“你说，我说那种话的时候，她在？”
毛欣年一脸无语，“你失忆啊？咱们就算坐那儿，你肯定也能看到她进来的，我们还以为你故意这么说，好方便分手的……”
难道……不是吗？
周忘亭突然开始猛灌酒，吓得毛欣年赶紧按住，“哥，哥，是不是我说错话，你这么喝可不行啊，咱都啥年纪了？”
还没见过他这么失控崩溃的样子呢，怪吓人。
周忘亭是难受，接近窒息的那种难受。
他从来不知道那晚她在。
说那种话，他确实是故意，一种给自己提自尊的愚蠢行为，就因为知道了她暗恋丛速，为了丛速要出国进修。
但这一点已经解释清楚了，她没有暗恋过别人，他的那些话对她来说，就是最大的伤害。
如果周忘亭没有记错，在他和朋友说完这些话之后，她的态度才突然冷下来，直到跟别说玩玩而已。
那会儿，他还一度以为她是计划着出国找暗恋，所以才逐渐冷落他。
其实，是因为听到他说那些话了，是么？
“诶去哪儿啊？”毛欣年正想着要怎么安慰一下呢，旁边的人已经只留下一个黑影，大步从包厢出去了。
周玥从刚刚那个舞池换到了另外一个区，半小时之前，从她这个位置，终于看到宋存希走了。
她紧绷着的神经才突然放松，然后就变得无所顾忌，到这会儿已经喝了不少。
一张脸出现在自己视野里的时候，周玥皱了皱眉。
她以为是自己出现了幻觉，放下就被，没忍住伸出手指，在那个人的脸上戳了戳。
像是真人，又拨了拨他的大鼻梁。
“真人？”她嗤笑了一声。
“喝多了吗？”那个人问她。
周玥立刻摇头，“不可能，没有，所以你不用搭讪了，我不会答应的。”
话倒是说得清楚，周忘亭看着她脸上红着的两坨，问她：“我是谁。”
周玥听到这个问题，突然就笑了。
笑着笑着又严肃起来。
他是谁？
是前男友？是她都准备跟别人订婚了看到他却还是会心跳的人？还是纯路人？
真不好说。
“还能走么。”周忘亭也没有固执的要他回答，试图把她从座位上拉起来。
周玥不跟他走，屁股下意识的就往凳子上黏，腰拉得老长，衣服下面的一截皮肤已经露出来了。
周忘亭视线扫过，直接把他的外套披到了她身上，“起来，送你回去。”
周玥这才笑着，勉强把话说清楚，“我男朋友……接我。”
周忘亭的动作停了下来，但人没走，一脸闲散的看着她，“你确定你有男朋友。”
周玥低下头，安静了一会儿。
她和宋存希之间本来也没有说过确立关系的话，但是所有程序又都在走。
但是大家都是成年人，十几天彼此都不联系，是什么意思，其实都清楚了，无非就是都在等哪一方先开口。
憋闷了这十多天，周玥没想到这件事竟然是被周忘亭先提起的，被前任点破她谈了个不是男朋友的男朋友，那一瞬间，她既觉得尴尬又觉得丢人。
幸好她看得开，好一会儿，抬头，倒是笑了一声，大着舌头，“不是又怎么了？”
她一指身后，“我，现时找一个，也不是不行……”
周忘亭原本也只是试了一句，没想到她跟宋存希还真好得快分得更快。
周玥突然被他整个拎起来放在了台子上。
高度有点太高了，周玥几乎能够直视他的眼睛，而且位置太显眼，整个舞池都看得见她了，她现在可不喜欢张扬，立马把脑袋埋了下去，“你干什么？快、放我下去！”
周忘亭把她的脸抬起来，“你看我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
周玥不明所以的脸，用仅剩的一点理智分析着他这句话的意思。
她说现时找男朋友，所以他说……？
果然，酒不是好东西，周玥明显能感觉她现在心脏在酒精作用下疯狂撞击肋骨，都撞得生疼。
说话也用不上力气了，“不怎么样。”
然后她突然被拥过去，完全悬空，在她都没反应过来的时间，已经被周忘亭挂在胸前抱着走出会所。
她身上披着他的衣服，不会觉得很冷，但是能感觉到外面是夜里的冷风一阵阵拂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