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沙火车站每到重大传统节日时,都会开放喷泉。
广场中央这座由彭立珊先生捐赠的喷泉不仅仅吸引着所有进出站的旅客,还吸引着许多市民。
开心的不开心的,来到喷泉边看一看,开心的更开心,不开心的也会得到短暂的思想放空。
叶培英站在离喷泉十米处的地方,静静地抽着烟。
他已经知道女儿身在何处了。
不仅仅知道,还在那处房子附近的旅馆住了下来。
5天来,他脑子里有无数个想法。
他想过,找上门去,把人直接带走。
他想过,看到女儿,他要问问她有没有良心?
他想过,老泪纵横,让他的女儿在自责中乖乖就范。
他知道,无论哪一种情形,他都可以轻易带回他的女儿。但,如果那样的话,他就会失去他的“小羊羔”了,永久地。
他看着喷泉下嬉戏的小孩子,听着他们发出的活泼的笑声,像银铃?像露珠?像…露珠落在银盘上的声音?
他从来没有听过莎莎发出这样的笑声。他想到了很久很久以前,他的“小羊羔”仰脸求着他说:“爸爸,我想去海洋公园看喷泉。”
他说什么了?他好像说:“等你再长大一些…”?!
一支烟燃尽,又换了一支。
再长大一些。
现在吗?
现在她不会求带看喷泉了。
现在她都不愿意回家了。
错过的,终究不复存在了。
那,接下来该怎么办?
所有的准备都是个笑话吗?
要强硬一些吗?要像父亲当初对自己那样吗?他的手指头有点颤抖,他猛然间惊觉,他正在变成当年的父亲?
不!绝不!他恨自己的父亲夺走了他快乐的青少年时光,夺走了他的理想。就算已经在父亲强压的领域取得了成功,失去的永远失去了,他终究跟他父亲渐行渐远了。
不!他决不允许他的女儿跟他渐行渐远!这还不如杀了他!天上的顾希也不会原谅他的!
他情不自禁看向天空,成片成片的乌云遮挡了他看向天堂的目光,他感到迷茫,感到不知所措,感到沮丧。
“下雨啦,快躲雨啊!”
酝酿了一个早上的暴雨当头浇了下来,看喷泉的人转眼走了个精光,只剩下一个西服革履的、看似有钱的人像个行为艺术家(傻子)一样,站在暴雨里,变成了躲雨人嘴巴里的谈资:“看,那个人是不是看电影看多了?脑子坏掉啦?以为是周润发啊?”
一个客厅里正在放着电影,周润发、黄百鸣、钟楚红演的《八星报喜》。
小文带着阿英做灯笼,要做8只灯笼,两人忙活了一早上,才勉强做好了一只。还都是小文的功劳。
“你这样的,以后谁娶你谁倒了大霉!”小文忍不住说她。
“想娶我的人从长沙排到尖沙咀啦。可惜,我一个都不想嫁!以后,只有我娶别人,没有人值得我嫁!”阿英说完后眨巴了一下眼睛,靠在小文肩膀上小声说:“你除外!”
“想得美!就你这懒妇,还是去祸害别人吧。做朋友,就够我嫌弃了。”小文伸手把她的脸推开,笑着说:“我要找啊,肯定找个勤快的,绝不找懒胚,再有钱也不行!”
“我也可以变勤快的!”
“你变给我看啊!就只会说说。”
“你别帮我,这个灯笼,我非要做出来一只不可!”
厨房里,莎莎和珊珊两个人身上各自系了一个围裙,在做蛋糕。
莎莎一边做,一边看着摊在一边的纸头。她有些不好意思,朝珊珊抱歉地笑了笑,说:“累得话,可以去看会儿电视,我一个人可以的。”
“我想和你一起做。我以前从来不知道吃的蛋糕做一做这么麻烦的,以后,我再也不骂那些蛋糕店的师傅啦。”
陆珊珊拿出了平生最大的耐心,要是换了跟别人,她早跑了。但是,陪着像小白羊一般的莎莎,她一点儿都不觉得累。她甚至觉得,子钦跟陈羽西跑了也挺好,她可以跟她的“小白羊”慢慢做蛋糕,做到天黑也没关系。
“嗯,我以前也不知道。全妈一分钟就做好的事情,我一个小时都做不好。感觉自己好没用哦。什么事情都做不好的样子。是不是很笨?”
“没有啊。你泡的咖啡我很喜欢喝,我连子钦的那份都喝了呢。”
“那是因为你心肠好。你不是心肠好,怎么会喜欢我呢?不过,你完蛋啦。被我缠上啦。不知道还找不找得到像你这样心肠好的人,反正,我赖上你啦。”
陆珊珊心说,我是完蛋了,可不是心肠好,我心肠大大的不好,我想把你藏起来,让你只属于我!我想狠狠地亲你,每天都在想。
但她说不出这种话,她觉得自己像个宇宙无敌超级大怂包,比子钦那是大大不如,比羽西也比不上,就连…她朝客厅里看了一眼,阿英也比不上。
“怎么啦?被我吓到啦?害怕被我缠着?”莎莎有些紧张地看着珊珊,小脸都变得有点白。
“不是,我不怕。我怕你…以后遇到更好的人会…”跑。那我怎么办?会死的。
“不会。我小时候算过命,一生只会爱一人,爱上后就会义无反顾。如果那人不要我,我就会像流星一样,陨落了。不过,就算像流星,陨落前,也是绚烂的,还能在地上砸出一个大坑。所以,别怕,我不会缠着你的。”
莎莎伸出手指,把珊珊的一缕青丝别在了她的耳朵后面,手指肚在她耳垂处滞留了几秒钟,才恋恋不舍地拿开了。
陆珊珊浑身发麻,身体软软地靠在橱柜上,心跳都快停止了。
这个“小白羊”?这么会撩的吗?这怎么受得了啊?
“子钦什么时候来啊?我想她了。我想跟她聊聊天。我有事情问问她。”
莎莎的话陆珊珊一个字都没听进去,她仍回味着刚刚被电击的味道,好舒服啊,还想要,怎么办?该怎么开口索要?该怎么突破一下现在这种奇奇怪怪的关系?要怎么向洁白的她下手?
对,问一问子钦!
“我去打个电话给子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