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二宝却始终未动,只是睁开眼睛,目光冷静如水,看向老K。
“让他们冷静。”
老K迅速站起身,压低声音呵斥:“都别动!原地待命!”
一声令下,众人强忍着本能的反应,重新压低身子,屏息静气。
那道声音之后,外头却再无动静,像是风吹的错觉,又像是有人,故意放出的一丝“破绽”。
老K心中一凛。
李二宝缓缓开口,声音比刚才更冷:“他们在试我们反应。”
“仓库周围,一定已经布满人。”
“只要我们有人贸然出动……今晚,这仓库就是坟场。”
没有人再敢出声。
夜,愈发沉重了。
枪口的寒光,暗藏在每一处暗影中,随时可能爆发。
可李二宝,却像是沉入了一个更深的静默之中。
他不急,他在等。
他知道,一场猎杀,不是看谁先扣动扳机,而是看谁能忍到最后一刻。
仓库外的夜风呼啸,像是死神的呼吸。
而这群躲在仓库中的人,仿佛悬在刀锋上的旅人,随时可能迎来一刀封喉。
可他们的目光,都悄然凝聚在那一个人身上。
李二宝。
只要他还镇定,兄弟们就能压住心头的慌。
他们不怕死,但他们怕,死得没意义。
黑色轿车停在距离西港仓库不足五百米的一处暗巷,周围是一片废弃的集装箱堆场。四下寂静,只有海风吹拂铁皮时发出的“哗哗”声,仿佛在低语着什么不祥的预言。
后座的阮华铭,沉默地坐着,身子微微前倾,双肘搭在膝盖上,一只手握着手机,另一只手不耐地敲打着座椅边缘,节奏杂乱而急促。他的脸藏在车内昏暗的光线中,眉目如刀锋一般紧绷,眼神深处,有一丝难掩的焦躁。
“还没动静?”他低声问。
坐在副驾驶的黑衣手下摘下耳机,摇了摇头:“阮爷,仓库里没动静,我们的人已经盯了快三个小时,里面的灯没灭,门也没开过一下。”
阮华铭冷哼一声,声音里透着一股不耐:“这么久,还不动?李二宝那狗东西到底在搞什么?”
他心中早有布局——港警那边已被张Sir牵制,夜皇会所的假账本也足够让李二宝分神,外围埋伏了将近三十人,每一个关键路口都有眼线,只等仓库的人稍有异动,就一拥而上,斩草除根。
可问题就在这里——李二宝,太安静了。
这不合理。
“那个仓库,我们不是还有一个人安插在里面?”他突然问道,目光凌厉。
黑衣手下脸色微变,声音压低:“是……阿龙,可是从刚才开始,完全联系不上。无线电死了,手机也关了。”
阮华铭的指尖骤然一紧。
“消失了?”他的语气里多了一丝压抑的怒火,“这么长时间没消息,你们居然到现在才说?”
副驾的黑衣人低头:“对不起阮爷,我们以为是信号问题……但……现在看,可能暴露了。”
“暴露了?”阮华铭眼角猛地抽动了一下,寒意从目光里透出来,“那就是他们早就知道我们在盯着?”
没人敢回话。
气氛瞬间凝固,车厢里的压迫感重得像一块巨石,压得人几乎喘不过气。
“那李二宝……为什么还不动?”他喃喃低语,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质问所有人,“他知道我们盯着,却还敢留在那里?”
“他不怕我们冲进去吗?”
黑衣人低声应道:“阮爷,那仓库的格局不清楚,贸然攻进去,可能会伤到我们自己人。再说,李二宝那边……也不是完全没后手。”
“哼。”阮华铭冷笑,眼中杀机翻涌,“所以你是说,我现在该干等着,让李二宝那条狗,看穿我的局?”
没人敢再吭声。
他靠回座椅,狠狠闭了闭眼,情绪强行压下。
忽然,一道平静却有些莫名的声音,从驾驶位传来:
“阮先生,再等等吧。李二宝那种人,越是沉得住气,越说明他有东西在等。现在动手,不见得是最好的时机。”
这声音轻淡,甚至带着几分劝导的意味,却在死寂的空气中显得格外突兀。
阮华铭眉头一皱,目光缓缓转向前方,盯着那位一直沉默寡言的司机。
那是个看起来很普通的年轻人,戴着帽子,眼神一向低垂,像是对车后发生的一切毫无兴趣。可就在这一刻,他说话了。
而且说得……很不像一个司机该说的话。
“你说什么?”阮华铭语气森冷,带着一丝不加掩饰的怀疑。
司机头微微侧了一下,依旧看着前方路面,语气却不卑不亢:“我说,等,是现在唯一不出错的选择。”
他语调平稳,没有慌张,也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就像是在陈述天气。
但正因为这种平静,反倒让车内其他几人不由自主地心头一紧。
黑衣副手忍不住瞥了一眼阮华铭,眼神闪烁——这司机,平时很听话,从来不多嘴。今晚这是……怎么回事?
阮华铭没有回答,只是眼神死死盯着后视镜,镜中司机的眼睛,依旧半垂,表面平静,却藏着一抹几不可察的锐利光芒——
像是狼,在伪装成狗的皮下,悄然观察猎物的破绽。
他忽然想起,这个司机,是赵明德落网之后才安排上来的。
短短三个月里,一直很沉得住气,从不开口,也没犯过错。
可现在,他突然开口了——在最不该说话的时候。
阮华铭的眼神变得冷冽,但他没有说破,只是缓缓靠回椅背,语气冰冷道:
“再等二十分钟。”
“如果李二宝还不出来,我亲自进去把他拖出来。”
话音落下,车厢陷入死寂,仿佛连时间都被定格。
而坐在驾驶位的司机,眼神在后视镜中轻轻一动,又恢复如常,嘴角勾起一丝微不可察的弧度。
风吹得更紧了,像是夜色本身,也察觉到了这场潜伏中的厮杀,正在一步步逼近爆发的临界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