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
路明非死死搂住装薯条的纸袋，看着后方河面被犁出沸腾的白浪，两艘伪装成观光船的黑色快艇掀开顶棚，执行部专员手中的特制声呐探测器正在水面敲出蛛网状波纹。
“七点钟方向！”路明非刚喊出口，游艇左舷就炸起三米高的水墙。
某种纯物理撞击的力量擦过船尾，将生锈的栏杆打成两节，路明非急忙回头看，却发现后面的黑色快艇上，一个浑身肌肉虬结的猛男正捏着一支钝头标枪，对着他屁股底下的改造游艇跃跃欲试。
“老唐！速度快点。”路明非的声音顿时慌张起来。
听到呼喊，老唐反手拍向船舵，青铜纹路从被改造的控制台起始，顺着焊缝爬满船体，一如他改造那节车厢一般，甲板两侧突然翻出布满尖刺的撞角。
那猛男见状冷笑一声，手臂肌肉贲张如铁铸，标枪再次脱手而出。
“嗖——”
只是一瞬间，标枪带着呼啸之声朝着游艇飞来，然而游艇上的青铜纹路竟泛起微光，形成一道无形之力场，标枪撞到力场上，像是撞上了坚硬无比的墙壁，哐当一声弹开落入水中。
“怎么回事？”
那猛男瞪大了眼睛，满脸难以置信，路明非松了口气，以手抚胸缓声道：“还好还好，这家伙没什么厉害的招数。”
脸色不太好看的老唐勉强咧嘴笑了笑，硬声道：“想追上我们，再练练吧。”
但就在这时，猛男背后的黑色快艇上，一个穿着黑风衣的人缓缓站了起来，他双瞳金黄，口中念念有词。
只见周围的河水开始旋转汇聚，形成一个巨大的涡旋，阻隔在游艇的前路上。
这一幕让路明非脸色大变，喊道：“这又是什么鬼东西？”
“哼。”老唐眼神凝重起来，握紧了青铜船舵，很快，深红色的火焰从艇尾的青铜仿生尾鳍后出现，紧接着，尾鳍突然分解重组，化作喷气引擎般的推进装置。
“噗。”
暗红色的君焰在推进装置的喷口爆发，低沉的水下爆炸产生的动力将游艇的速度再次提高了几分，青铜外壳覆盖的改造游艇如一道青色闪电，眨眼间就从言灵·涡制造的涡旋中冲出。
“什么！这家伙到底是什么来路？”
涡旋的制造者，第二艘快艇上的黑风衣专员脸色十分难看，他快速朝对讲机汇报了几声，“我制造的涡已经被突破，请求开始第二阶段追捕！”
两艘快艇继续追击，游艇的速度没有了牵扯，继续飞速前进。
运河在此刻骤然收窄，褪色的“禁止通行”标志被船头突出的青铜撞角撞成碎片，路明非仔细看了看，这似乎是连接芝加哥河与西部水系的某条人工河道，混凝土堤岸上还留着不知多少年前工程队雕刻的鲟鱼图案。
而后面追击的快艇突然散开队形，无人机群从船舱蜂拥而出，机翼下悬挂的弗里嘉飞弹弹头颜色血红。
“低头！”老唐的吼声混着金属摩擦音。
游艇猛地扎进桥洞阴影，青铜撞角与十九世纪砖石擦出连串火星。
路明非后脑勺差点撞上导航仪，恍惚间看见桥墩缝隙里闪过了爆炸的火光。
“怎么回事？”
路明非一脸疑惑，那些无人机明明走的是很完美的路线避开了障碍，可莫名其妙出现的一大股火焰淹没，正好将无人机群烧成铁渣。
爆炸的气浪推着游艇冲出水道，前方河面突然变得浑浊不堪，德斯普兰斯河交错的支流在此处汇聚，腐烂的水草缠住探照灯柱，将追兵的光源切割得支离破碎。
“老唐，干的漂亮！”
路明非赞叹着窜到船舱，却看到老唐那同样惊愕的脸，“怎么？”
“不是我干的啊。”
老唐眨了眨眼，却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掌心的龙文纹路像接触不良的灯管般闪烁。
“右转！”路明非急忙扑向船舵，某种尖锐的直觉刺进太阳穴，镰鼬给他带回了不少锋利的讯号。
游艇堪堪避开河面上飘起的青铜长矛，后方快艇就没这么幸运了，领航船撞上长矛的瞬间，艇身如豆腐一般被长矛扎破，因为失衡导致水线吞没了大半个船身。
后方几艘快艇来不及刹车，撞了上去，一时间水花四溅，乱作一团，只有两侧两条快艇能够继续追击。
而改造游艇在河面留下沸腾的尾迹，他们闯破第二道围堵，朝着密西西比河方向狂飙而去。
路明非回头望去，芝加哥的天际线正在水幕中扭曲成模糊的剪影，而河面上一片混乱，让他感到心有余悸，过去拍了拍老唐的肩膀，“还是老唐你厉害，这一手起码也是个S级混血种水平啊！”
“明明你在说什么，我什么都没干啊，他们不是自己撞上的么？”老唐抹了一把嘴角的血，眼神依然迷茫。
“啊？”
……
“噗。”
路明非话音未落，老唐就瘫在浸水的驾驶座上，后颈纹身里的火苗已经缩成针尖大小，驾驶座的缝隙里，那些暗金色血珠正在缓慢聚拢，倒映出老唐那越来越难看的脸色。
密西西比河的支流在暮色中泛着铁锈色，老唐的指节轻轻颤动，敲在导航仪外壳上迸出火星。
那些暗金色血珠正在仪表盘缝隙里游动，逐渐沁入那些金属组件里，路明非盯着老唐后颈那跳动的小火苗有些发怔，但又被前方的黑影所惊醒。
“前面那里有船闸！”
路明非刚喊出声，游艇突然被无形的力场托离水面，青铜外壳与闸门锈蚀的齿轮摩擦出刺耳鸣叫，老唐脖颈处的鳞片如潮汐般涨落，暗红纹身里渗出的火光开始明亮起来。
一公里外的河岸树林里，林离正用指尖拨弄着手机，沿着虚拟的芝加哥河全息图蔓延，当游艇突破第三道船闸时，他本欲按下某个按键提起船闸的手又僵住了。
“嘶，这么离谱？复苏程度很快啊。”
“嗯？”
仅剩的两条快艇继续顺着河水追着，他忽然一抬手，两根青铜长矛从河道中暴起，同时一泼水浪警示了那两个驾驶员。
追击的快艇紧急转向，船底却被矛尖刮出裂痕，林离耳畔响起诺玛的警告：“您已连续触发十七项校规，施耐德教授正在部署新的计划。”
“不是。”
林离皱了皱眉，“怎么还退回诺玛人格了，继续开启EVA模式。”
“好的，正在切换人格，由于您长时间未有调用算力与部署，EVA模式会在无指令三十分钟后自动关闭，这是底层逻辑，无法改变。”EVA的声音从骨传导耳机里进入脑海。
“唔，好吧。”
林离搓了搓手，准备上船追上老唐二人的脚步，“还得是你厉害，话说施耐德教授准备了什么计划？”
………
卡塞尔学院图书馆，中央控制室。
古德里安教授的白大褂被晚风吹成鼓胀的帆，他攥着三小时前打印的表格冲进曼施坦因暂时值班的控制室，纸页上“路明非”名字后的失踪红叉惹人注目。
“我的学生在失踪名单上！”
古德里安把考勤表拍在金属桌面上，差点震翻了施耐德留下的半杯茶水，“昨晚的袭击事件明明什么都没...”
“并非什么都没有发生。”
曼施坦因摇了摇头，默默推过来一块显示器，只见监控画面里，浑身笼罩在黑色作战服中的身影与路明非的身影先后在冰窖深处跑动。
画面右上角的时间显示为昨夜23点的零三分与四十七分，正是学院门口遭到炸弹袭击后的时间。
“执行部检测到冰窖有三代种龙尸莫名其妙苏醒的痕迹，疑似遭到了某种炼金技术的控制，我们在现场找到了那个黑衣人活动的痕迹。”
曼施坦因转动着显示器，语气沉凝，“而你的学生现在和那个高危目标出现在同艘船上。”
古德里安的白胡子随着嘴唇颤抖：“明非他连龙文音节都背不全！他怎么可能是冰窖入侵者的同伙？”
“嗯，冷静点。”
曼施坦因摊开双手下压，继续说道：“我收集到了学院里学生的证词，他们说昨天晚上路明非在学院里一路奔跑，后面有一个持剑黑衣人在追他，看起来体能都相当不错的样子。”
“对！”古德里安连连点头，“他一定是被胁迫的。”
“不，没有人能够胁迫S级。”
曼施坦因摇了摇头，“听我说完，我们又收集到了楚子航的证词，又在检查后，我们发现了英灵殿前奠基之井里有一些刮蹭的痕迹。”
“我明白了！明非是被人追杀跳进了奠基之井里面，然后从里面的地下水道误入了冰窖，正好碰到了袭击者，然后被挟持离开了学院。”
“那你觉得这真实吗？如此多的巧合？”
“可...”
刺耳的警报声打断了古德里安的辩解，诺玛的投影在落地窗前展开密西西比河的三维地图投影，代表游艇的红点正在穿过某座废弃船闸。
曼施坦因突然眯起眼睛，红点周围漂浮着密密麻麻的青铜色光斑，那是装备部报告中提及的未登记炼金反应。
紧接着，曼施坦因突然一愣，三维地图投影上浮现出银色校徽纹章，昂热的面容从波旁威士忌杯沿后浮起，斯莱普尼尔号的舷窗外掠过茫茫大海的一角。
“听说我们的S级在密西西比河玩漂流？”
昂热将镜头放置好，然后掸了掸西装前襟的烟灰，“我刚在夔门处理完诺顿的葬礼，那家伙的龙骨十字现在应该泡在福尔马林里了。”
“有施耐德亲自带队布控各处关节。”曼施坦因调出执行部行动日志，“如果那孩子真的...”
“等等！”
“校长您说您杀死了龙王？”
曼施坦因一蹦三尺高，脸色骤然激动起来。
“没错，”
还没等曼施坦因有什么反应，古德里安就急匆匆走到投影面前：“校长，明非绝对是被胁迫的！他昨晚还在和芬格尔玩《星际争霸》....”
“放松，至少他现在还活着。”昂热抿了口酒液，他的右臂缠着白色纱布，冰球撞击杯壁的脆响透过加密频道传来，“施耐德，你的捕鼠夹布置得如何了？”
频道里响起快艇引擎的轰鸣，施耐德的呼吸声夹杂着电流杂音：“圣路易斯老水闸，1904年建造的泄洪道能形成封闭水域，目标还有七小时抵达，但...”
他顿了顿，开口继续说：“但目标已经破解了我们三次包围进攻，实力非同一般，无人机传回的画面显示，对方的载具极为诡异，简直就是脱离科学的存在。”
“科学？龙族的存在就是最大的不科学。”昂热摇摇头。
曼施坦因突然插话，他再次调出那张分布有炼金残余物的数据图，“您确定诺顿真的死了？这些炼金反应可不是普通....”
“我亲手把折刀送进了他的心脏。”昂热抿了口朗姆酒，转动摄像头，将纱布包裹的部分略作展示然后挪开：“瞧瞧我的伤，这家伙可不好杀啊。”
“……”
曼施坦因瞪着眼睛，看着昂热的展示，老实说他这个非战斗专精的教授并不能太能理解昂热的展示，但是他很清楚昂热的战斗力在整个秘党中也是绝无仅有的存在，相信是唯一的选择。
“就这样吧，最好留下活口，这件事情要处理好，希望密西西比的鱼儿们能给我们些新惊喜。”
他的视线扫过三维地图上闪烁的青铜光斑，“这些未登记的炼金波动...倒像是故人的手笔。”
……
另一边。
漆黑的河面吞没了最后一缕暮光，老唐脖颈处的青铜纹路在黑暗中泛着冷光，游艇擦着船闸锈蚀的齿轮冲向下游，路明非死死攥住围栏，看着追击快艇在三百米外撞上河底突起的青铜长矛有些迷茫。
“见鬼了...”
老唐盯着自己掌心逐渐凝固的血痂，又回头看了看那些突出的青铜长矛，“这些陷阱不是我布置的，那他妈还能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