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别多想,来看看这具骨头。”
“嗯。”
风肆悦回神,视线平移。
“这....看骨头应该是个七八岁的孩子,女孩男孩确定不了。肋骨残留一丝魔气,除能证明魔族所为外,找不到其他的信息。”
公子祁道,“再看看?”
再看看?
她漏了什么吗?
风肆悦凑近,仔仔细细将这具骨头上下打量了一遍,终于在左胸肋骨上发现了一些细微的刮痕,“这是.....”
“划痕?”
这些刮痕,聚集在孩童左侧缺失的肋骨边缘。
风肆悦之前没注意到,是因为这个孩子的骨头并不完整,左手缺失,头也缺了一半,甚至半条右腿都没了。
这样的情况下,左胸肋骨的划痕她也没多想。
现在看来.....
风肆悦又看了看骷髅其他骨头缺失处,并没发现相似的划痕,她反应过来,“师兄,你的意思是,这个魔先挖心,又拧断了她的四肢?”
青年问,“你觉得多此一举?”
风肆悦点头,
“正常人失去心脏,自然绝对死亡,这么小的孩子极大可能不会有法子护自己灵魂不灭,那为什么还要拧断她的手脚?”
公子祁随意提了一句,
“不能是泄愤?”
风肆悦略微沉默,“.....师兄这样说,有道理。”
魔族从前的所作所为,史书记载很详细。
虐杀,不是没可能。
青年瞧她这副若有所思的表情,嘴角勾起一丝微末的笑容,“不逗你了,这样做的原因,无非是淡化挖心的行为。”
“淡化?”
公子祁点头,
“尸骨除心脏外,其它缺失部分并无划痕。可见只有一种可能,挖心它亲自动了手。”
“魔族凶恶,身形千姿百态,他们崇尚绝对的力量,身躯任何一部分都能是他们的武器。所以魔族和人族的区别之一,在于他们锋利的指甲。”
“魔族肉身强悍,对于弱小的生命来说,光凭肉体的力量就能轻易撕碎人类,遇到孩童,他们更谈不上浪费魔力了。”
“但挖心的行为针对性太强,很容易让人猜出是魔族哪一个支脉,所以需要掩藏。”
风肆悦不是很能理解,
“都是魔族了,掩藏干什么?”
公子祁继续科普,“魔族跟人族不一样,魔族只是一个统称,在他们的世界里,任何能使用魔力的生物都归属魔族。”
“用我们作比,能修习灵力的人、兽、植物、无生命之物,都可以被称为灵族。”
“灵族划分不明显,但魔族支脉众多,各自命脉也不相同,找对支脉划分,对于消灭魔族来说,很重要。”
风肆悦听得入神,她似乎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也就是说,他们砍去脑袋毁灭心脏,不一定会死?”
公子祁点头,“是这样的。”
女子皱眉,“这个种族,好奇怪。师兄,喜欢挖心脏的魔族支脉是哪一只?”
公子祁目光微沉,“噬心魔。”
“噬心魔通常以犬、猫、狸类形态出现,它们通过吞噬心脏来增强自身修为,吞的心脏足够,还能让他们的血脉之力提纯,成为更高阶的噬魂魔。”
和人修一样,魔族除去基本的修为提升之外,还有各种进化方式,很难缠。
风肆悦沉默片刻,“弱点呢?”
这个形态,跟那日她遇见的那只魔物一模一样,难不成......
“实力足够,让其魂飞魄散即可,若实力相当,找机会攻击右腋下五寸,那是他们一身魔力的命脉所在。”
风肆悦沉思,“看来这江川城,确定有不知数量的噬心魔存在了。”
公子祁接话道,
“接下来的时间,就是解决他们。”
说完,他覆上她手腕,带她出了这方空间。
也是出来,风肆悦才反应过来,“所以那书铺,是朝阳圣宫的地盘?”
“朝阳圣宫不是隐世了吗?”
青年收起画卷,“对人族来说,确实隐世,但对魔族来说,我们从未隐世。”
千百年来,朝阳圣宫或许在人族视野淡去,但深知对方还会卷土重来的他们,早在幻宇大陆的每一片土地留下足迹。
对魔族来说,我们从未隐世?
语气是那样平常。
风肆悦定定看着侧对她的青年,这一刻,她似乎窥见了朝阳圣宫的一角,也窥见了,作为朝阳圣宫圣子的一角。
风肆悦不知道一个宗门该是什么样的,但她知道,像朝阳圣宫这样绝对站在人族立场却又不谙世事的他们,人世间太少了。
未遇见阿黎时,她见过的人情冷暖,到现在也影响着她。
她见过称兄道弟转头却拔刀相向,也见过宗门势力为了一条灵石矿脉殃及十几座无辜村庄,丝毫不顾及修为低微者的存活。
也见过有人妒忌好友,亲手将对方凌虐致死,连同无辜家族、卷入者灭门毁尸,包括后来遇见阿黎之后,有人欺凌弱小,有人下毒自伤、杀害城民只为陷害朋友。
这一切都告诉她,这是一个吃人的世界,人命如蝼蚁。为了权势地位,为了一己私欲泯灭人性,善良正义的人根本活不久。
风肆悦一直坚信。
所以事不关己。
后来遇见阿黎,她有了第二个道理。
真正的朋友,是为对方两肋插刀,从无怨言。
所以她才觉得,
朝阳圣宫的存在,就像是一个另类。
公子祁好长时间没听见自家师妹的声音,侧头看来,发现对方眼神放空,他问,
“师妹,你在想什么?”
风肆悦想了想,还是将自己的疑惑说出,“师兄,你不觉得朝阳圣宫以守护人族为己任,在这个冰冷残酷的世界,太另类了吗?”
“另类?”
这两个字在公子祁嘴边回荡,他明白了她的意思,“你想问,朝阳圣宫明明隐世,却为什么执意庇佑人族?”
风肆悦点头,“我以前总听说,哪里有魔族哪里就有圣宫的身影。我很好奇,这样正义浩气的宗门是什么样?”
“可一边,流浪的那些年又告诉我,这样的宗门不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