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隆...
劫云退散,依稀有群雷滚滚而过,
寒月悬天,容颜绝色,
她不再是曾经的苏玄璃,而是重临世间的寒月宫主,曾经冰天域最强者!
“界…界皇境大能!!”
魔凰颤抖,眼眶中赤红鬼火疯狂跳动,声音充满恐惧,
“你不是五境星主吗!区区一个冰焰莲心…怎会让你踏入界皇!?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星主境巅峰与界皇根本不可同日而语,哪怕是最强大的星主,也绝不是界皇的对手,阴阳魔凰哪怕是在上古巅峰之时,
也只是初入界皇门槛,此刻借尸重生,本就不在巅峰,加上被天雷连续轰击,实力十不存一。
“跑!快跑!”
阴阳魔凰脑海中只有这一个念头,它调转方向,魔焰疯狂翻腾,朝着骸骨林的方向疯狂逃遁,
然而,对于此刻的苏玄璃来说,即便它全力飞遁,依旧慢如蝼蚁,
冰眸如同神只扫过尘埃,冷冽到令人心寒,只是对着阴阳魔凰逃跑的方向屈指一弹,
叮...!
一道清脆如冰玉相击的声音响起,在整个熔岩海上空荡开,
下一刻,那颗燃的魔凰头颅大叫一声,连同其内最后一点挣扎的赤红鬼火,竟毫无征兆地开始冻结!
仿佛时间瞬间停止,魔凰骸骨、污秽尸气、还有残存的怨念…
一切的一切,都在那道清音过后,化作道道冰晶粉末,如同寒风荡过细雪,无声飘落,消失在虚空之中,
上古凶物,曾经纵横过一方天地的阴阳魔凰,就此彻底湮灭,
即便它曾经凶威滔天,但在踏入界皇境的苏玄璃面前,它连挣扎的资格都已失去。
秒杀!
几乎碾压式的终结!
其他幸存的阴冥宗、玄冰阁弟子,如同泥塑木雕,大脑一片空白,只能本能地臣服于那凌驾一切的威压之下。
陈留王瘫坐在地,看着那飘散的冰晶粉末,嘴巴大张,却半天发不出一丝声音,眼中充斥着劫后余生的庆幸,
他转头看向苏玄璃,那道仙影如天外惊鸿,举手投足都代表着风华绝代,
哪怕是无形中的威压,都让他几乎神魂欲裂,毫无疑问,此时的苏玄璃已经踏出最关键的一步,
一万年前,她还是星主巅峰之时,就是冰天域最强者,而万年之后,她重临绝巅,
甚至踏入了更高的层次,
谁都明白,未来将会发生什么,又一个纵横诸天的界皇诞生,甚至上位星域的格局都会因她发生改变,
等她重新驾临冰天域时,玄冰阁将会迎来灭宗之劫。
然而,那道抬手斩杀魔凰的身影,甚至没时间关注周围的一切,
清冷眸光,在魔凰湮灭的瞬间,便已急转,带着一种与方才漠视众生截然不同、几乎手忙脚乱的急切,猛地飞掠向巨坑边缘之处!
速度之快,超越了在场所有人感知极限,
那里一团焦黑、扭曲,几乎不成人形的残破躯体,静静躺着,微弱到几乎消失的生命气息,似乎随时会彻底熄灭。
苏玄璃的神情,第一次出现了剧烈波动,
“江尘...”
江尘所要度过的雷劫本就远远超过天人境所能承受的极限,再加上阴阳魔凰身上的阴邪尸气,雷劫的威力大大提升,
只是此刻,那张焦黑得的脸上,却露出一抹惨淡的微笑:
“你...果然...比我...想象中...还要...漂亮...”
江尘的声音微弱无比,他的双目都有些涣散,眼前的苏玄璃只能大概看到些许轮廓,之所以还能说话,也是依靠着他的意志死死支撑,
但苏玄璃知道,江尘现在危险至极,最后一丝生命力随时都有可能消散,
“江尘...不要再说了...”
“放...放心...我死不了的...况且...即便真死了...也和你无关...这是我自己的选择...死一个...总比一起死...要好...”
“你不会死的,我会用尽所有的办法,让你活下去!”
她的声音压抑到极致,带着难以言喻的伤痛,如同生命中最重要的东西即将离开自己,
认识江尘的时候,几乎是她生命当中最黑暗,最绝望的时刻,似乎是上天安排这个男人出现在她的生命中,
如果不是江尘出现,很有可能她已经死在那座山村当中,
再到后来两人的相处,每次危险出现之时,江尘都会毫不犹豫地挡在自己身前,她想过报答江尘,
用寒月天晶为江尘重铸道体,没想到却正是因为寒月天晶,把江尘拖入了更深的深渊,
再到后来,无论是地火焱髓,还是冰焰莲心,江尘都毫不犹豫把活下去的机会让给了自己,
“我会带你去找最厉害的医者,你一定能够活下来的...”
只是,她此刻的声音,在江尘耳中越来越小,越来越远,江尘虽然还睁着眼睛,却已经再没有了曾经的光芒,甚至逐渐暗淡,
她甚至不敢直接去触碰那焦炭般的身体,纤白的手指,悬停在江尘气海上方,指尖凝聚起一点柔和到极致的灵力,小心翼翼地、如同呵护易碎的琉璃,轻轻注入,
精纯至极的界皇神力,疯狂地涌入江尘躯体,
然而...
足以生死人肉白骨的界皇级力量,涌入江尘体内后却没半分反应,
伤口,骨骼没有丝毫愈合的迹象,那微弱到极致的生命之火,反而如风中残烛,剧烈摇曳,眼中的光芒迅速黯淡下去!
“不…怎么会这样!?”
苏玄璃绝美的脸庞瞬间褪去所有血色,冰眸中充斥着慌乱,
她立即收回灵力,指尖神辉却带着一种绝望的徒劳,一遍又一遍地拂过江尘焦黑的体表,试图寻找一丝生机,
“没有用的...”
一个冷漠的声音从苏玄璃身后响起,
“你的力量太霸道!他伤势触及心脉,承受不住界皇之力的冲刷!只会加速他生命流逝!”
苏玄璃微微转头,竟是冷雪颜,这个万年前背叛她的贴身侍女,此刻同样伤势严重,气息微弱无比,嘴角还挂着未干的血迹。
她看着苏玄璃近乎失态的模样,眼中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有快意,有悲哀,最终化为一种决然,
她踉跄着走来,从储物戒中取出一物,
“把这个给他服下去吧!”
那是一个赤红如血的玉瓶,出现的瞬间,一股浓郁到化不开、蕴含着磅礴生命精元和古老龙威的气息弥漫,周围寒气都被驱散了几分。
“虬龙的心头血!”
陈留王瞳孔瞬间收缩到极致,这是传说中的疗伤圣药,蕴含一丝真龙本源,有夺天地造化的疗伤奇效!价值甚至不低于那株冰焰莲心!
冷雪颜看也没看陈留王一眼,她拔开瓶塞,一股炽热无比、却又带着神圣生机的血光冲天而起,
她小心翼翼地,缓慢地将瓶口对准江尘焦黑干裂的嘴唇,将瓶内那粘稠如岩浆、闪烁着金红神曦的龙血,缓缓滴入江尘口中,
一滴、两滴、三滴...
直到整整一瓶都被江尘服下,
江尘体内一股微弱生机,如同被唤醒的种子,艰难地从那焦炭残躯当中生根发芽。
焦黑的皮肤下,隐隐透出一丝龙形光晕,先前随时会熄灭的生命气息,终于停止衰落,虽然依旧微弱,但至少不再继续恶化,
苏玄璃紧张的神情终于稍稍回落,
她看着冷雪颜,冰眸中流露出一种复杂,比起玄冰阁与她的仇怨,这位曾是自己最亲近之人的背叛,更让她心痛,
“你是在用这瓶虬龙血换你的命吗?”
她冷冷发问,
冷雪颜缓缓收回玉瓶,她没有看苏玄璃,目光落在江尘那惨不忍睹却顽强存活的躯体上,仿佛透过他,看着另一个早已湮灭在时光里的身影,
“即便你不杀我,我也活不下去。”
苏玄璃凝眸望去,这才发现冷雪颜此时的状态,并不比江尘好多少,经脉尽断,根基破碎,那瓶能够自救的心头血,却被她喂给了江尘,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什么...?”
苏玄璃脸上露出一种很奇怪的表情,
“我不是为了救他,更不是为了帮你。”
她缓缓抬头,用从未有过的勇气,直视着苏玄璃那双蕴含着复杂心绪、不再绝对冰冷的眸子,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笑容之中充满了讽刺与怨毒,
“苏玄璃...不...现在该重新称呼您为宫主大人了...”
冷雪颜语气冰凉,刺向苏玄璃心底,
“您可还记得…当年寒月宫的宗律?入我宫门,断情绝欲,唯求大道?”
苏玄璃眉头微蹙。
“您当年,执行得多么铁血无情啊。”
冷雪颜的声音骤然提高,带着压抑了万年的悲愤,
“当年,我与凌云师兄…两情相悦,不过是在寒月峰上,互诉了几句衷肠...碰巧被您撞见!”
她的身体微微颤抖,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冰冷绝望的夜晚,
“您是如何做的?”
冷雪颜的声音带着无尽怨毒,几乎字字啼血,
“您甚至没有给我们辩解的机会!
一道冰冷谕令,便将凌云师兄,那个视寒月宫为家、视您为神只的弟子,无情地逐出宫门!甚至连冰天域都不允许停留!”
“您可知道?”
冷雪颜死死盯着苏玄璃的眼眸,泪水终于无法抑制地滚落,
“他离开寒月宫不到三年!便因在极北冰渊寻找能助我突破瓶颈的‘玄冰天莲’,遭遇空间风暴...尸骨无存!连神魂都未能逃脱!”
“是您!是您冰冷无情的宫规!是您那高高在上的漠视!亲手斩断了我们的情缘!将他送上绝路!”
冷雪颜声音如同泣血的控诉,久久回荡,
“如果不是您…如果不是您…我们不会天人永隔!”
她的指控如一柄利刃,狠狠剖开了苏玄璃那段记忆,
那个雪夜,寒月宫巅,两个年轻弟子依偎的身影…
那道冰冷谕令,凌云绝望的眼神…这些早已被遗忘在漫长岁月里的记忆,此刻清晰浮现,带着迟来的刺痛,
苏玄璃嘴唇微微翕动,想要说什么,却最终化为一句苍白无力的辩解:
“宫规森严,不容亵渎...我身为寒月宫主,只是...”
“只是什么?”
冷雪颜冷声打断,脸上讽刺的笑意更浓,她猛地指向昏迷中的江尘,
“只是没想到,当年那个断情绝欲、视情爱如粪土的寒月宫主,自己也会有动凡心的一天?何其讽刺!何其可笑!”
她看着苏玄璃瞬间呆滞的表情,看着苏玄璃先前看向江尘,再也无法掩饰的、混杂着恐慌、心疼、绝望的复杂眼神,
那眼神…与当初的自己何其相似,
那天晚上,凌云将所有的罪责都扛到了自己身上,带着绝望和无助,离开了寒月宫,离开了冰天域,
“你看他的眼神…”
冷雪颜声音愈发冰冷,“苏玄璃…那种眼神…曾经…我也有过,只是...这个男人还活着...他已经死去一万年了。”
“住口!”
苏玄璃猛地抬头,冰眸中爆发出剧烈的波动,她几乎是本能的厉声反驳,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我对江尘…只是…只是感激他数次相救之恩!想要报答!根本没有情爱之说!休再胡言乱语,乱我寒月道心!”
“是吗...?以前我和凌云师兄一样崇拜您,尊敬您,没想到,你比我还不如!”
冷雪颜抬头望向这位曾经的寒月宫之主,眼中满是讽笑,
她静静地站在那里,笑意渐渐敛去,化为一片死水般的沉寂,那沉寂中,是万载时光也无法消磨的痛,
她眼中的仇怨逐渐淡去,气息也逐渐消散,
万年恩怨,此刻终于烟消云散,
寒月无声,
情之一字,
竟比抬手可湮灭魔凰的界皇之力,更加难以抵挡,更令人…万劫不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