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州,总兵衙门。
“陛下,孙阁老差人来报,火炮营炮击建奴前线吴家坟大营后,先锋营已经顺利渡河。”
李若涟大步走来汇报。
“建奴可有抵抗?”朱由检看着后者询问。
“没有,先锋营哨报回传消息,吴家坟大营是座空营,还有西宁堡已经被先锋营占领,截止目前,除了双台子河的工程营第一千户队在搭建浮桥时遭到少量的建奴用火船攻击后,再无其他动作。”
“嗯?这是怎么回事?西宁堡是辽河以西最后一座堡垒,按理说建奴应该有重兵防守才是。”
朱由检盯着地图有些疑惑。
“陛下,西宁堡从战略位置上来看,确实很重要,但双台子河与辽河之间的土地多水道,不利于骑兵作战,且建奴火器落后,想守城很难,一旦被我军突袭辽河补给线,那么西宁堡内的建奴就成了瓮中之鳖,在兵法上,此为绝地。”
曹文诏缓缓出言解释着缘由;他出身将门,熟读兵法,且常关注辽东战事和建奴作战特点,很快就看穿了敌人的意图。
“陛下,按照曹军门的看法,建奴很可能在辽河东岸构筑防线,试图以辽河天堑阻挡我军前进路线。”
秦良玉也出言附和。
“嗯,辽河天堑确实有些麻烦,但卢象升的中路军有王徵研制的小型铁甲舰,对内陆大河有着很不错的适应性,朕倒不怎么担心。”
朱由检目光盯着地图,缓声说完后,呢喃道:“黄台吉,你会用什么办法来应对朕的禁军呢?”
离他最近的茅元仪听这声低语后,目光快速在地图上游走。
随后,他目光看向秦良玉道:“秦军门,曹军门,某有一个问题,想请教二位。”
“你说。”秦良玉和曹文诏对视过后,主动开口。
“截止目前,我们得到的建奴大军动向是以海州为中心,和我军对峙拉扯,但贼酋黄台吉定然另有所图,按照你们行军作战的经验,贼酋黄台吉会如何应对我大军的进攻?”
秦良玉听完后,解释道:“自从暗卫传来朝鲜义军全面出动,扰乱朝鲜的消息后,我和军中几位将军便商议过,征奴大战做出调整变动;
大军放弃朝鲜,直攻辽东,我和曹将军带领的中路军直面建奴军主力,右路军张之极带一万骑兵北上科尔沁部,一为袭扰,二为伺机攻略建奴后方,三为护卫侧翼;
左路军卢象升率部从辽河进攻,负责协助中路军突破建奴防线;
我军优势为装备齐全的火器,层层推进,稳扎稳打是最高效的战术,同时也可给建奴带来极大压力。
建奴主力人数虽然不比我军少,但大多为传统的步军和骑兵,他们所谓的火器营大多装备落后火器,按照传统战法,不可能是我军对手;
对你提到的问题,我曾和曹将军私下商议过,我们二人的看法是,建奴想取得此战的胜利,只有一条路可走,避短扬长,拖实攻虚!”
朱由检听着秦良玉的解释,心中的兴致被引出来。
“秦爱卿,你接着说,朕觉得这个思路挺好。”
“陛下,对于建奴来说,我军以火器为最,敌军则以骑兵为最,若想获取此战胜利,黄台吉最有可能的突破口是率领一支精锐,入辽河套,绕道科尔沁部,随后秘密南下,直接攻我广宁北镇诸堡,这种打法和努尔哈赤老贼在萨尔浒之战中的作战思路高度相似。”
朱由检思索着点头道:“所以,张之极领十六军的一万骑,最大的作用是防止黄台吉行险招?”
曹文诏接过话来:“陛下,按照我军目前的战力,即便黄台吉真率领八旗兵绕道攻我后方,有末将和丘将军在,建奴兵纵算有三头六臂也不可能得逞,还有北镇密集的军堡,黄台吉若真敢来,末将定能将其阵斩于此。”
“嗯,朕对禁军的战力有很大的信心。”
“陛下,先锋营既然已经占据西宁堡,末将准备在下午领军向双台子河前进。”
“好!秦爱卿此去定要注意安全,朕在锦州等你的好消息。”
···
午饭后。
秦良玉向锦州,义州,松山,广宁北镇四地驻守的禁军各部发去军令,近十万人的队伍开始从四个方向汇集双台子河。
傍晚。
辽河上游,平台山。
一队队脑后挂着鼠尾辫的汉子从山中密林内快速出现。
“额真大人,儿郎们已经集结完毕。”
正黄旗牛录额真布尔吉坐在战马上听到手下的汇报,目光看向前方大辽河上的一座水坝。
“三座水坝依次动手,完成任务后,全队进驻东昌堡。”
“喳!”
很快。
三百多建奴兵分成三队,快速散去。
在平台山脉脚下,三座较为简易的夯土坝不知何时出现。
夯土坝是黄台吉招募汉人工匠学来的技术,分层夯筑黄土,掺入碎石、秸秆铸成水坝,铸造难度小,且速度快。
随着夜色完全暗下。
三队建奴兵举着火把出现在三座水坝周围。
平台山北端。
一百多建奴士兵,从水坝几十米的位置摸出一根粗大的麻绳,麻绳直连水坝内部。
“全体准备!拉!”
随着领头的建奴军官呼喊。
一百多人猛然用力
麻绳受到巨力瞬间绷直。
盏茶的时间后。
麻绳在水坝底座连接的一块巨石被缓缓拉动。
哗啦啦···
水坝拦截的水流瞬间开始从底部泄洪口喷涌而出。
几个呼吸间后,流水巨大的威力将夯土坝冲击出许多裂缝。
下一刻,随着一声闷响,水坝坍塌,大量的河水沿着河道倾斜而下。
与此同时。
平台山中间位置。
一名建奴军官在盯着插在地面的燃尽的香烛,紧接着下达毁坝的命令。
一刻钟后。
平台山最南端的夯土坝也开始坍塌。
···
哗哗哗···
三座水坝储蓄的大量河水沿着河道奔腾着,突然加大的水量已经与河道平行。
西宁堡。
作为曾经大明朝铸造的镇级军堡,是控制辽河流域和出海口的重要城池。
军堡内,被吴襄率部占据城池后,先锋营轮流开始对军堡各处被建奴毁坏的设施进行紧急修复。
虽然已经入夜,但整个军堡内人声鼎沸,喧闹异常。
“不好了!辽河水位突然上涨!已经形成洪水之势!快禀报吴帅!”
一个哨骑满是急促的呼喊声响起。
消息很快被吴襄和祖大寿得知。
当二人出现在西宁堡北城墙上时。
河道中弥漫出的巨大水流已经濒临城下。
哗啦啦···
冲出河道的河水撞击在城墙上后,发出闷响。
原本西宁堡的护城河,仅仅在眨眼之间便消失不见。
“报!将军!城中水位涨至腰处!”
祖大寿听到亲兵的汇报,脸色顿时阴沉下来。
“麻了个巴子!建奴当真是无耻!竟然用这种办法来恶心老子!”
祖大寿怒骂一声,一拳砸在城垛口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