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白道袍的老者，也就是被称为“大哥”的天族领袖，脸色铁青，胸口剧烈起伏，显然心中的怒火与挣扎，比任何人都要强烈。
李屿川的死讯曾是他们心中一丝隐秘的慰藉，而如今，这慰藉被无情打破，随之而来的，是更加复杂难明的局面和抉择。
“咔嚓！”
一声轻微却带着不容置疑威严的开门声，如同利刃般划破了客厅中凝滞的空气。
就在这时，一位身着一尘不染的灰色衣袍的老者，缓缓推门而入。
他比在场的“老六”看上去更加年迈，岁月在他脸上刻下了更深的沟壑，但那双眼睛，却依旧深邃如星空，透着历经沧桑的沉静与威严。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瞬间压下了厅内的低气压：“行了，老六！”
老六闻声，身体猛地一僵，脸上的激动与不甘如同被瞬间冻结，随即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难言的情绪。
老者缓步走到厅中，目光扫过老六，最终落在他紧握的拳头上，声音带着一丝追忆的沉重：“当初老五带着你们四个，一同深入那片噬人的白色沙漠，参加那场九死一生的战役……结果，回来的，却只有你们两个人。”
他顿了顿，每一个字都仿佛带着千钧之力，“你应该比谁都清楚，当时的情况，有多么严重！”
“白色沙漠”、“战役”、“只有两个人回来”……这些词语像一根根针，狠狠刺进了老六的心脏。那被称为“老六”的长老，原本紧握的拳头攥得更紧了，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白，手背青筋隐现。
一直强忍着的情绪在这一刻再也无法抑制，眼圈迅速泛红，晶莹的泪珠不受控制地从眼角滑落，顺着他布满皱纹的脸颊滚落。
他声音哽咽，带着深深的自责与痛苦，对着灰衣老者深深低下头：“二哥……对不住！都怪我……都怪我无能！没能把三个弟弟的遗骸……带出来啊！”说到最后，几乎是泣不成声。
被称作“二哥”的白衣老者，眼中也闪过一丝悲恸，但他很快收敛了情绪，转而面向客厅主位上那位一直沉默不语、气息更为渊深的白袍老者，微微躬身，语气变得恭敬起来：“大哥，您最近不是在闭关，冲击那最后的瓶颈吗？怎么……突然出来了？”
主位上的老者，正是他们口中的“大哥”。
他缓缓睁开眼，眸中仿佛有星河幻灭，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却依旧沉稳：“闭关……失败了。”
“什么？！”老六猛地抬起头，泪痕未干的脸上写满了震惊。
二哥也是心中一沉，连忙上前一步，语气急切而担忧：“大哥！您可得千万小心啊！绝不能有一丝一毫的马虎！当初那老东西给我们留下的那该死的后遗症，可是我们兄弟六人，共同承受的！”他脸上满是忧色，“这后遗症，如同跗骨之蛆，死死钳制着我们，导致我们六人，这么多年了，实力基本都卡在了这‘封神巅峰’，再也无法寸进，突破那传说中的‘超神之境’！”
大哥沉重地叹了口气，那叹息声中充满了无尽的无奈与沧桑：“唉，别说了……你我兄弟，又何尝不是如此？原本，我还寄望于借助那‘极致之力’，强行冲击，试图打破这‘封神榜’的禁锢，没想到……”他摇了摇头，眼中最后一丝光亮也黯淡了下去，“最终，还是失败了！”
听到“极致之力”也失败了，二哥的脸色变得煞白，他踉跄了一下，难以置信地说道：“难道……难道大哥，您真的只能按照那最原始、最漫长的正常步骤去按部就班地修炼吗？那……那可是要经历整整一百五十亿个世纪的漫长岁月啊！”这个数字，如同天文数字，压得人喘不过气来，几乎让人绝望。
大哥再次长叹，那叹息中充满了英雄末路的悲凉：“唉……没办法了。”
“所有能想到的办法，所有的捷径，我们都已经尝试遍了，最终……都以失败告终。”他沉默了许久，厅内的气氛压抑得让人窒息，只有众人沉重的呼吸声。
良久，他才用一种近乎自语，却又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的声音，艰难地说道：“最后……难道……真的只能走……李屿川的那条道路了吗？”
“李屿川的道路”！这几个字一出，二哥和老六的脸色同时剧变！那是一条怎样疯狂、怎样九死无生、甚至可能遗臭万年的道路啊！
“不！”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老六突然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的疯狂，他的表情瞬间变得阴冷而扭曲，嘴角勾起一抹令人心悸的弧度。
他压低了声音，用一种带着蛊惑和极端试探的语气，缓缓说道：“大哥……还没有走到最后一条路！”
他的目光扫过二哥，又落回大哥脸上，眼中闪烁着危险的光芒，一字一顿，如同毒蛇吐信：“实在不行……我们……可以祭——宇宙海！”
“祭宇宙海”！这三个字，如同来自九幽地狱的低语，带着无尽的血腥与禁忌的气息，让整个客厅的温度仿佛瞬间下降到了冰点！
二哥浑身一震，难以置信地看着老六，嘴唇翕动，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而主位上的大哥，在听到这三个字后，原本黯淡的眼神中，猛地爆发出一抹极其复杂的光芒，那光芒中，有震惊，有犹豫，有挣扎，但深处，似乎还隐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蠢蠢欲动。
听到这里的大长老，瞬间眼神变得很辣，说道：“这件事情，我只当没听到过，以后你再在我耳边说这件事情，别怪我对你翻脸不认情！”
洞穴般的议事厅内，空气仿佛凝固成了实质，先前还偶有低语的众人，此刻皆敛声屏气，连呼吸都放轻了几分。
唯有烛火在青铜灯台上摇曳，将众人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投映在冰冷的石壁上，更添了几分凝重。
而最先打破沉默，又将气氛推向冰点的老六，此刻也垂手肃立，脸上再无半分先前的犹豫，只剩下一种沉重的决绝，仿佛刚才那句话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又像是在积蓄着某种更深沉的情绪。
死寂并未持续太久。
老六深吸一口气，那口气息在他胸腔中似乎凝滞了片刻，才缓缓吐出。
他再次上前一步，这一次，他的声音不再带着试探，而是异常坚定，甚至带着一丝压抑不住的激动与急切：“对了，大哥，”他微微躬身，目光灼灼地望向主位上的白袍老者，“我有件事情要跟你说，经过再三思量，我觉得……我们其实还是很有必要去参加那个大会。”
“哦？”主位上的白袍老者，身形枯槁，面容隐在兜帽的阴影下，只露出一双深邃如古潭的眼睛，此刻，那双眼睛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李屿川组织的大会？他能拿出什么条件，竟能让你如此坚持，认为我们‘必须’也要去？”老者的声音苍老而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