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格站在石屋一角,静静地听着其他人的交谈,眉头微皱。
他并未像其他人那样激动,
这些人,把一切希望都寄托在“黑暗武装”上了。
他明白黑暗附魔武装确实能让人成为强者的捷径,可这条路并非唯一。
若愿付出努力,一级战士也能靠自己积攒魔晶购买普通附魔武装,无需冒这样巨大的风险。
只不过,这条路艰难漫长,而人,总是倾向于选择更轻松的办法。
安格虽然不认同他们的想法,但他也理解这种选择——这不是怯懦,而是人性。
就在第四天清晨,一道沉闷的敲门声打破了石屋的寂静。
一名他们从未见过的魔法师推开门走了进来。
他身形高大,左脸一道刀疤斜斜贯穿眉骨,显得格外冷峻。
他站在门口,用不容置疑的语气说道:
“都跟我走。”
众人对视一眼,没有人多问一句。
他们早已明白,这条路没有回头,既然来了,就只能往前走。
安格沉默地站起,走在队伍中段。
那魔法师带着他们穿过一条石制长廊,沿途偶有魔法灯投下微弱光芒。
转过一道弯,他们抵达了一间宏大的魔法工坊。
工坊正中央,整齐地排列着十一副漆黑附魔武装,每一副都立在魔法阵描绘的金属架上,乌光隐隐,宛若等待主人苏醒的沉默猛兽。
其余十人望着这些黑暗武装,眼神中难掩狂热与期待,呼吸逐渐急促。
有人双手颤抖,有人喉结滚动,连平日最沉稳的那位满脸胡须战士,此刻眼中也多了几分贪婪。
“挑你们自己的。”那名带疤魔法师淡淡开口。
他们迫不及待地冲上前去,一边小心翼翼地打量每一副武装,一边用指尖触碰,像是在与命运对话。
很快,每人都选定了自己心仪的黑暗武装。
安格选了一副外观最朴素的,却能隐约感受到其内部力量波动极为稳定,像一口封印着深渊的古井。
“穿上。”魔法师命令简短,却带着无形压迫。
众人立刻动手,一件一件将武装穿戴在身。厚重的金属贴合肌肤时发出轻微的咔哒声,宛如某种契约被逐一落实。
安格也不例外,他动作沉稳,边穿戴边感知武装内部的魔力走向,心中逐渐有了应对之策。
就在他们穿戴完毕时,安格耳边传来轻微的人声。
他侧耳倾听,隐约听到围观的魔法师和魔法学徒们在交头接耳,甚至有人在押注谁会最先撑不住——那语气中不带丝毫怜悯,只有娱乐和冷酷。
“都熟悉了吗?”那名魔法师站在远处问道。
“已熟悉!”十一人齐声应答,声音中带着些许紧张与兴奋。
魔法师点了点头,随即挥手,示意所有围观者撤到安全距离。
四周顿时安静下来,只剩下他们十一人,站在魔法阵中央,黑暗武装在昏黄灯光下泛出微光,如同沉睡的诅咒。
“开始吧。”魔法师的声音从远处传来,“激活它们。”
众人相互看了一眼,气氛在沉默中凝固。
那名瘦高战士率先深吸一口气,将体内的气力缓缓注入附魔武装之中。
他的身体轻轻颤抖了一下,却强忍不动声色。
紧随其后,其他人也陆续注入气力。安格始终在观察他们。
他看到有人的脸色瞬间苍白,肌肉绷紧,有人咬牙切齿,冷汗直冒。
剧烈的痛苦像一股无形的火焰在每个人体内肆虐。
安格感受到周围压力骤增,他终于也将气力缓缓引入武装之中。
刹那间,整套黑暗附魔武装仿佛活了过来,像黑洞一般疯狂吸取他的气力。
安格咬紧牙关,将意识集中在体内,竭力压制魔力的自然涌动。
他知道,一旦魔力被牵动,后果不堪设想。
惨叫声接连响起,在空旷的工坊中回荡着,令人毛骨悚然。
安格眯起眼,也发出一声痛苦的低吼。
他知道这场痛苦是必要的掩饰,也是保护自己的伪装。
若被察觉他能过于“轻松”地承受侵蚀,难保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
“嘶……这才哪到哪啊,就开始叫了。”远处的魔法师冷笑出声,身旁几人也发出哄笑。
然而笑声才落,意外便发生了。
棕发战士率先出了问题,他身上的气力被附魔武装吸纳完,但是附魔武装犹如货物一般,开始吸纳他的生命力。
很快他的意识便出现了恍惚。
他身上的附魔武装犹如感应到了自己的宿主不行了。
竟反过来开始注入生命力到他的体内。
一开始,他的气色瞬间好转,但仅几秒后,他的表情陡然变得惊恐痛苦。
“快停下——!”他嘶吼道,可已太迟。
他的身体开始鼓胀,像被强行灌入过量能量的皮囊。
血管膨胀,皮肤裂开,最后在一声闷响中,他的身躯如被利刃斩裂般炸成漫天血肉,喷溅四周。
离他最近的两名战士当场呆住,连闪避都忘了,满身被血浆浸透。
剧烈的冲击和恐惧压垮了他们的神经,仅片刻,两人便也崩溃般开始嘶吼挣扎,附魔武装的侵蚀随即失控。
他们也先后在短短几十秒内爆体而亡,血雾遮蔽视线,空气中弥漫着炽热和死亡的味道。
围观的魔法师们却爆发出一阵兴奋的欢呼,仿佛这不是一场生死试炼,而是一场精彩的表演。
剩下的八人面色惨白,却无人敢退。
他们知道,现在退一步,就是死。
而唯一的出路,只有活着——穿越痛苦、穿越黑暗。
又是一声沉闷的爆响,夹杂着短促却凄厉的惨叫。
鲜血夹杂着破碎的残肢溅落在魔法阵边缘,一名战士倒在地上,连骨骼都在高热中化作碎屑。
八人变成了七人。
空气中弥漫着灼热与血腥味,每一口呼吸都仿佛灌满了炽热的灰烬。
剩下的七人无不咬紧牙关,眼中露出绝不屈服的凶光。
他们开始做出反应,不再任由附魔武装肆意吞噬体内的气力。
每个人都在死死地压制气力的流动,与身上那套吞噬欲望极盛的黑暗武装展开无声的博弈。
安格双目微阖,心神沉入体内。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黑暗武装还在贪婪地吸收他的气力,就像深渊中垂下的藤蔓,死死缠绕着他的力量源泉。
可随着他逐渐减缓气力的输入,黑暗武装开始变得不安,吞噬的力道骤然增强,仿佛要将他体内的每一缕气力都一口吞尽。
然而,安格早有准备。
他的气力运行精密如丝线交织,即使吸力暴涨,也没有丝毫混乱。
他稳稳地控制住流速,如水滴穿石般持续而不间断地注入,既不激怒黑暗武装,也不让它吃得太饱。
片刻后,他感受到武装开始趋于平稳,原本狂暴的吸力逐渐缓和下来,像一头被驯服的猛兽,伏在他的身上沉沉喘息。
他睁开眼,余光扫过其他几人。
虽然没人开口,但从他们稳固的气息和渐趋平静的动作中,安格判断,他们也成功控制住了附魔武装的吸力。
正当空气恢复片刻安宁时,异变再起。
没有任何征兆,七人身上的黑暗武装陡然一震,一股极其强烈的精神波动轰然炸裂,仿佛一道无形的巨浪,从附魔武装中喷薄而出。
安格脑海猛地一震,眼前景象瞬间变幻。
他仿佛置身于一个巨大的圆形广场中,中央是一个祭坛,数百名面容痛苦的人被钉在石柱上,鲜血沿着沟槽流向祭坛核心。
哭喊、诅咒、哀嚎、恐惧如潮水般涌来,整片空间都在死者的情绪中颤抖。
他看到附魔武装高悬祭坛之上,如饥似渴地吞噬着下方人群的灵魂,仿佛那是一场盛宴。
愤怒与悲怆如同洪流涌入脑海,冲击着安格的精神。
可他深吸一口气,闭上双眼,像是按下了一道沉重的开关——将这些情绪隔绝在外。
他没有去阻挡精神波动,而是选择顺势而为,让它席卷而过,如潮起潮落之后,神志依旧清明如初。
“这不是我该沉沦的情绪。”他心中默念。
睁开眼时,身周只剩五人。
他斜眼望去,有一名战士倒在地上,眼神空洞、表情扭曲,鲜血自他们鼻孔、眼角流出,显然是精神完全崩溃。
剩下的几人,脸色苍白,但眼中没有一丝动摇。
他们像是被强行剥离了某种情绪,变得更加沉默而冷漠,仿佛连成功的喜悦都被精神的冲击洗去。
安格亦不动声色,脸上刻意保持着阴沉肃杀的表情,仿佛刚才的精神冲击对他也造成了难以承受的打击。
“这次不错,居然成功了六人。”
那名带着刀疤的魔法师缓缓走近,声音中听不出情绪,但目光中显然多了一分认可。
他环视四周,视线在六人身上逐一扫过,随后向其他魔法师命令道:
“把这收拾干净。”
很快,学徒们忙碌起来,将残余的血肉收拾一空,那几件被失败者穿戴过的附魔武装则被小心收起。
“这些附魔武装要重新献祭后才能使用。”一名年长的魔法师低声说道,神情间带着敬畏。
随后,带刀疤的魔法师走到六人面前,目光落在每一人身上,低沉道:
“好好适应你们的黑暗武装,等它与你们完全融合……就是你们挑选‘梦魇’的时候。”
他说完,便挥手示意其他魔法师带他们离开。
安格随着队伍缓缓行走,脑海中却回响起另一名魔法师在他们背后低语的声音:
“穿戴黑暗武装,再结合梦魇,这六人……将拥有比肩二级大战士的力量。”
那话音虽远,安格却听得一清二楚。
他心中波澜不惊,脸色依旧冷淡。
可在那沉静之下,一股战意正在涌动——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力量,已被彻底打开。
黑暗武装仿佛在打开了某种通道,无尽的黑暗之力自虚空深处缓缓通过黑暗武装注入安格体内。
因为黑暗武装的过滤,他没有感觉到痛苦,反而感到力量在一点点填满躯体,骨骼、血液、乃至精神,仿佛都在升华。
当他们被分别带到单独的休息室时,领路的魔法师语气已经变得小心谨慎,甚至在离开前微微鞠了一躬。
这一变化,安格没有忽视。
他已意识到,他们六人,已被当作不同于“预备役”的存在来对待。
进入房间后,安格没有立刻休息。
他盘膝而坐,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闭上双眼。
体内的气力在黑暗之力的刺激下疯狂膨胀。
他能感觉到,每一寸肌肉都在强化,连心跳都多了一丝沉重的厚度。
他不知疲倦地运转气力,引导它融合黑暗之力,一丝不乱地锤炼着身体与精神。
这一坐,就是整整一夜。
当他再次睁眼时,体内的气力已经饱和到了极限,像是再往水中滴入一滴墨汁都会溢出。
而身上的附魔武装,似乎感应到了这一状态,原本如潮水般涌入的黑暗通道,也在这一刻悄然关闭。
安格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感受到自己的身体如铸铁般沉稳。
他的气力已达极限,而魔力,也在黑暗力量的潜移默化下悄然增长。
他知道——下一步,将是“势”的凝聚完整。
只要跨过这一步,他就将真正成为二级大战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