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安格抵达坎蒂丝坠落之处时,浓密的树冠之下,一片狼藉。
坎蒂丝的身体横挂在两根粗大的树枝之间,法师袍早已被折断的枝干划得破碎不堪,布料挂在枝头随风飘动,露出多处青紫和擦伤。
她双眼紧闭,嘴角溢出的鲜血一滴滴落在树下的泥地上,浸出一小滩暗红。
断成两截的魔法扫帚散落在地面,符文碎裂,不再闪烁。
安格站在树下仰望,眼神冷峻,神情却没有丝毫波动。
他脚下一蹬,身形灵巧地跃上树干,在树枝间稳稳站定。
他探身伸臂,将坎蒂丝从枝丫间缓缓抱下。
女人身体微微一颤,意识尚存,却因坠落时的严重骨折而几乎无法动弹。
她费力地睁开眼,目光触及安格的面孔时,本能地想要挣扎,喉咙里却只能发出一声压抑的呻吟。
剧烈的疼痛从四肢传来,仿佛全身骨头都断裂开来,哪怕是轻微的移动都让她痛不欲生。
安格没有急于发问,将她轻轻放置在一处平坦的草地上。
掏出魔法传声筒,语气简洁:“坦普尔,把那男魔法师找出来,控制住他。”
片刻之后,传声筒中传来回应:“收到,大人。”
安格收起魔法传声筒,低头看着坎蒂丝,语气平静却带着审视:“还能说话吗?”
坎蒂丝脸色苍白,紧咬牙关,闭目不语,仿佛在用沉默对抗命运。
她的呼吸短促急促,额头沁出冷汗,面容虽依旧美丽,却早已褪去先前贵妇的矜持与尊贵,徒留一丝凄然的倔强。
“黑魔法会的人都这么嘴硬?”安格喃喃道,随即弯下腰,开始在她身上搜寻。
他翻出一个沉甸甸的魔法腰包,细细检查后收好。
随后他小心地按压坎蒂丝的四肢,神情变得凝重。“骨折这么严重……幸亏被树枝挂住,否则你早就摔成肉泥了。”
坎蒂丝咬着牙一动不动,似乎是默认,又像是根本懒得回应。
“你四肢多处骨折,我得处理一下,否则会留下后遗症。”安格语气一如既往地冷静,不带半点温度。
话音未落,他便开始撕开她破碎的衣袖和裤脚,露出肿胀变形的骨折处。
坎蒂丝猛地睁眼,挣扎地扭动身体,试图阻止这一动作,但四肢无力,只能以微弱的晃动表达抗拒。
安格误以为她是在忍痛挣扎,皱了皱眉,从腰包中抽出数根短矛,将其一一插入地面,牢牢固定住坎蒂丝的身体,使她无法移动。
“别乱动,对你有好处。”他一边说,一边检查她的右臂伤势——小臂骨骼竟已刺穿皮肤,裸露在空气中。
安格深吸一口气,抽出一把剥皮小刀,毫不犹豫地割开坎蒂丝臂上的肌肤,将露出的骨头重新推回体内。
下一刻,他单手掐诀,一道圣光在掌心亮起。
圣光触及伤口的瞬间,坎蒂丝痛得猛然仰起头,一声撕裂般的惨叫在林间回荡。
她整个人剧烈颤抖,嘴唇发紫,汗水混着泪水从脸颊滑落。
那一片原本红肿的肌肤在圣光照耀下迅速焦黑,发出嘶嘶的灼烧声——她体内潜藏的黑暗魔力正与圣光发生剧烈冲突。
“抱歉,忘了你是黑魔法师。”安格低声笑道,语气轻描淡写,仿佛在对一件无足轻重的事表达歉意。
然而此刻的坎蒂丝,只觉他脸上的笑容比恶魔还要可怕。
随后,安格施展水疗术,淡蓝色的水流如同细线般从他掌心缓缓流淌,冲刷着创口。
那刺骨的冰冷在某种程度上缓解了灼痛,但仍然难以让她平静下来。
安格接连对她其余骨折处重复同样的治疗手法——割开皮肉、复位骨骼、圣光术净化、再用水疗术收尾。
每一次圣光降临,坎蒂丝都会发出惨叫,甚至在过程中数次痛晕过去,又被强烈的疼痛硬生生唤醒。
她的身体如同被反复施刑的囚徒,汗水浸透衣襟,额发贴在脸颊,脸色惨白得如纸。
等到所有骨折处都处理完毕,安格用纱布层层缠绕,搭配木板进行固定。
之后,他的目光落在坎蒂丝身上那些细碎的划伤处。
“接下来处理你身上的小伤口。”他低声说道。
坎蒂丝听到这句话,眼中浮现出深深的恐惧。
果然,安格抬起手,掌心再度亮起圣光。
“不要——”她口中发出极为微弱的抗议,但身体已被短矛固定,动弹不得。
圣光缓缓落下,坎蒂丝身体剧烈颤抖,那些细小的划伤处被光辉触及瞬间焦黑,随之而来的是更加尖锐的剧痛。
她再度发出撕心裂肺的叫声,似乎要将整片林地震穿。
这场治疗更像是一场折磨。
整整十多次,在痛晕与清醒间轮回,她早已虚脱,脸色惨白,浑身湿透,连呻吟都断断续续,仿佛随时会停止呼吸。
等到最后一处创口处理完毕,安格才从魔法腰包中取出一张厚毯,将她小心裹起,再用绳索一圈圈将她捆成一团。
“好了,别乱动。”他轻声说道,仿佛只是绑了一袋草药。
随后,他跨上魔法扫帚,将坎蒂丝夹在臂弯下,飞扫升空,在林中掠起一阵劲风,迅速朝北方的山脊飞去。
林下回荡着他离去时短暂的回音,而空中,阳光透过云层,照在那个被绑成“粽子”的女人身上,却无半分温暖。
不多时,安格骑着魔法扫帚冲入云层,飞入隐藏在空中的飞艇。
他稳稳落在甲板上。
安格将坎蒂丝轻轻放在甲板上,手臂微微酸痛。
他低声吩咐道:“把她抬到禁魔室去。”
两名身穿黑银护甲的守卫应声而动,一左一右走上前来,粗暴地将浑身缠着绷带、被捆成“粽子”的坎蒂丝抬了起来。
她此刻早已虚弱不堪,意识断断续续,唯有微弱的呻吟在唇边游离。
他们一路下行,穿过飞艇主舱的走廊与阶梯,最终抵达最底层的禁魔室。
这是一间仅有四平米左右的小房,墙壁是由普通的木板构成,并不能看出有什么特殊。
墙壁的四角各有一盏常见于贫民家中的老式油灯。
士兵将坎蒂丝重重地放在地上,略显不耐地擦了擦手指上的血迹,然后点燃油灯。
一圈微弱却稳定的光芒立刻铺满了整个房间。
随即他们走出房间,在门关闭的瞬间,整个抗魔力场骤然激活,一道无形的领域如水波般荡开。
空气仿佛被抽空,魔力与元素在顷刻之间被驱逐殆尽。
坎蒂丝猛然睁开眼,一股窒息般的恐慌感从胸腔深处席卷而来。
她挣扎着想开口,却喉咙仿佛被什么堵住了般,只能发出模糊的喘息声。
短短数十秒后,她已无法感知自己体内的魔力流动,仿佛灵魂的延伸被一刀斩断。
她的心跳加速,眼神中第一次浮现出惊恐与绝望。
逃走的念头在那一刻破碎得彻底。
快到正午时分,飞艇外的魔法防护阵一阵波动,坦普尔带人押着一名狼狈不堪的青年返回飞艇。
那青年全身泥污,脸上还有几道没来得及愈合的划伤,神情惊惶。
“报告大人。”坦普尔喘着粗气,恶狠狠地盯着那青年,“这家伙藏得可够深,要不是他疏忽留下了血迹,我们还真不一定能找到他。”
安格从舷窗前回身,看了一眼那青年。
目光与之对视的一刹那,青年身体猛然一颤——正是莱昂。
“你们先去休息,准备返航。”安格平静地说道。
待几名部下离去,他便走到莱昂身前,神情依旧淡漠,但语气骤然变冷。
他伸手解除了莱昂身上的禁锢,后者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几乎不加思索地转身就要跃出舷边跳下飞艇。
他不是不知道摔下去是什么后果,但之前坎蒂丝凄厉的惨叫声可是响彻山林。
这让他恐惧不已,不知道坎蒂丝到底遭受了什么样的非人虐待,才会发出那么凄厉的惨叫。
于是相比留在这个“恶魔”身边,坠落反而像是一种解脱。
可他才跃出一步,就被安格一把揪住后领。
“啪——啪——!”
两个响亮的耳光落在脸上,莱昂被扇得头昏眼花,几乎看不清面前人的轮廓。
“你太着急了。”安格淡淡地说,声音没有起伏,却带着令人无法反驳的压迫感。
接着他像提一只无力的野猫般将莱昂提了起来,朝着下层的禁魔室走去。
莱昂浑身僵硬,双腿直挺挺地悬在半空,只能任由他提着走。
禁魔室的门再次打开,一瞬间,坎蒂丝那濒临崩溃的精神得到一丝喘息。
就在魔力回归的一刹那,她几乎想释放什么,却又无能为力。
因为下一刻,安格就将莱昂一把丢进了房间,然后反手关上了门。
抗魔力场再度启动,压迫感再一次从四面八方向两人袭来。
莱昂的身体剧烈地抽搐着,仿佛整个人被什么无形的手按进水中,他抓着自己的喉咙,像是想挣脱那无声的窒息。
而当他摔倒在地,恰好是那只之前中箭的手臂着地,剧烈的疼痛袭来,他忍不住大叫了一声。
“啊——!”
坎蒂丝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心中猛地一紧,眼中闪过一丝复杂情绪。
她努力想要说话,却只能发出含混的哼声。
安格站在一旁默默注视着两人,脸上的神情依旧平静,却给人一种无法捉摸的压迫感。
他活动了一下手腕,体内魔力被压制,这种感觉并不好受,但他的体内的气力并没有受到影响。
他从魔法腰包中取出一把折叠式的简易椅,展开后坐下,然后看向正捂着手臂蜷缩在墙角的莱昂。
“你叫什么名字?”他语气温和,像是在询问一位老朋友。
莱昂却像没听到一样,只顾着调节呼吸,眼神中充满惊惧。
安格目光微冷,起身走近,一把将他拽起,然后抬手便是一阵巴掌。
“叫什么名字?”他边打边问,语气里没有一丝情绪起伏,只有冰冷的重复。
“莱、莱昂……”青年终于在巴掌声中喘息着回答,脸颊红肿,嘴角流血。
安格这才停下,重新坐回椅子上。
“很好。”他看着他,又看了一眼一旁躺着的坎蒂丝,“接下来,你们会老实地告诉我,我想知道的所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