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城外的狂欢,持续了整整一夜。
酒肉的香气,混合着金钱的铜臭味,弥漫在每一个军营之中。
士兵们用最原始的方式,宣泄着战前的亢奋与对未来的期盼。
而这一切的喧嚣,都与冠军侯府的后院,隔绝开来。
夜,深了。
顾衍褪去了一身戎装,换上了寻常的便服,身上那股骇人的杀伐之气,也收敛了许多。
他先是来到了母亲的院落。
顾母早已等候多时,她没有多问一句军国大事,只是亲手为顾衍端上了一碗热腾腾的汤面。
“出门在外,要照顾好自己,别总饿着肚子。”
简单的一句话,却让顾衍心中最柔软的地方,被轻轻触动。
他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将那碗面,连汤带水,吃得干干净净。
告别了母亲,顾衍来到了后院的正厅。
关金屏、韩婉、赵雨,以及新来的陶商、麋贞、甘梅,六位夫人,早已在此等候。
厅内的气氛,有些安静。
没有了白日宴会上的客套与疏离,多了一份属于家人的温存与不舍。
“都坐吧。”
顾衍率先开口,打破了沉默。
他看着眼前六位风华绝代的女子,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他走到关金屏身旁坐下,握住了她的手。
“我走之后,这府里府外,都要辛苦你了。”
关金屏反手握住他,掌心温暖而有力。
“夫君放心,家里有我。你只管在外面,打下一片大大的疆土,别让姐妹们,跟着你受了委屈就行。”
她的话,说得豪气,却也带着一丝女人的小心思,逗得众人都轻笑出声。
顾衍又看向韩婉和赵雨。
“婉儿,雨儿,你们要多帮衬着大姐。”
韩婉只是温柔地点头,为他斟满一杯茶,一切尽在不言中。
赵雨则站起身,将一柄新制的短剑,递到顾衍面前。
“夫君,此剑名为平安,请随身携带。”
最后,顾衍的目光,落在了那三位新妇的身上。
陶商、麋贞、甘梅,她们的脸上,还带着一丝拘谨和敬畏。
“你们初来乍到,或许还有诸多不适。等我回来,再带你们好好逛逛这长安城。”
顾衍的话,平淡却真诚。
三女连忙起身,敛衽一拜。
“我等,恭候夫君凯旋。”
没有太多的儿女情长,也没有过多的依依惜别。
该说的,都已说完。
顾衍起身,环视着他的家人们。
“我走了。”
他转身,大步向外走去,没有一丝一毫的留恋。
因为他知道,他身后这些女人的目光,就是他必须打赢这场仗的,最大理由!
......
翌日,天色破晓。
长安城门,轰然大开。
“咚——咚——咚——”
沉闷的战鼓声,如同巨人的心跳,响彻天地。
一支黑色的洪流,开始缓缓地,从城门之中,涌动而出。
张辽率三千铁鹰锐士,作为全军的前锋,率先出城。
紧随其后的,是吕布率领的并州突骑,马超率领的西凉铁骑,赵云率领的三河骑士,总计近两万人的庞大骑兵集团。
铁蹄过处,大地轰鸣。
而后,是高顺的陷阵营,韩当、程普、徐晃等人统领的步兵主力,如同移动的钢铁森林,一步一步,踏向北方。
十万大军,并未拥挤在一起,而是分作了十部。
每一部,万人。
旗帜招展,绵延数十里。
每一部之间,都相隔一日的路程。
如此一来,大军虽多,却进退有据,粮草的供应,也更加从容。
对外,则号称三十万大军!
这股浩浩荡荡,遮天蔽日的气势,让沿途所有出城相送的长安百姓,无不心神震颤,跪地膜拜。
“恭送冠军侯!”
“祝侯爷,旗开得胜,马到成功!”
山呼之声,经久不息。
大军行进,并未走官道,而是沿着渭水东进,一路之上,刻意经过了数个大型的军屯点,以及关中豪强的田庄。
行至一处名为“杜氏庄园”的地方,顾衍勒住了战马。
这里,是京兆杜氏的根基所在。
杜氏家主,早已带着全族老小,跪在路边,瑟瑟发抖。
一名随军的度支校尉,手持一份刚刚清丈完毕的田亩图册,走到杜氏家主面前,声音冰冷。
“杜家主,根据朝廷清丈田亩之国策,你杜氏名下,隐匿田亩三千余顷,隐户近万人。按律,当抄家灭族!”
“噗通!”
杜氏家主当场就瘫软在地,面无人色。
“冠军侯饶命!冠军侯饶命啊!”
顾衍坐在马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面无表情。
“念在你杜氏,还算配合清丈。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所有隐匿田亩,尽数充公!所有隐户,录入官府户籍!另,罚款十万钱,充作军资!”
“若有不从......”
顾衍没有说下去,但他身后,那上万名骑兵,默默地将手中的长槊,对准了庄园。
那股冰冷的杀意,让杜氏家主亡魂皆冒。
“从!我从!我全都从!”
他连滚带爬地,在文书上按下了自己的手印。
大军继续前行。
留下的,是杜氏一族哭天抢地的哀嚎,和周围那些同样心怀鬼胎的世家豪强们,一张张比死了爹娘还要难看的脸。
顾衍用最直接,也最残暴的方式,告诉了所有人。
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他的国策,谁敢阻拦,他身后这十万大军的屠刀,就会毫不犹豫地,落在谁的头上!
暗处,无数双怨毒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那远去的黑色大旗。
他们不敢反抗,但那份深入骨髓的恨意,却在疯狂滋长。
贾诩骑着马,来到顾衍身旁,低声道:“主公,如此一来,关中世家,恐怕都要恨我们入骨了。”
顾衍冷笑一声。
“恨?”
“我就是要他们恨!他们越是恨,就越会忍不住,在我背后搞小动作。”
“我等着他们,给我一个,将他们连根拔起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