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核的光芒柔和下来,但会议室内的空气却比星核失控时还要凝固。
那金袍男子的影像,那句“我是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失败者”,以及洛羽尘石破天惊的回应,如同两道横贯宇宙的惊雷,炸响在每个人的灵魂深处。
寂静,死一般的寂静。
瑟拉菲娜湛蓝的眼眸中,星图般的光点急速闪烁,她在疯狂运算、分析,试图将这匪夷所思的宣告纳入已知的宇宙框架,却发现一切理论都显得苍白无力。
“宇宙尽头……破碎的纪元……”她喃喃自语,声音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颤抖,“这已经超出了我们对‘宇宙’本身的定义。”
塔莉娅紧握着手中的数据板,指尖因用力而泛白。
她调取了神圣凯莎陨落前夜的所有加密档案,甚至动用了最高权限,试图在那浩如烟海的信息中找到一丝与“金袍男子”或“破碎纪元”相关的蛛丝马迹。
“凯莎女王……她是否也曾窥见过这样的景象?”一个可怕的念头在她心中升起。
如果连神圣凯莎那样的存在都可能只是这宏大棋局中的一环,那他们呢?
奥瑞斯,这位身经百战的指挥官,此刻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渺小。
他经历过无数次星际战争,面对过最凶残的敌人,但从未有过任何一次,像现在这样让他感到无力。
那金袍男子所立之处,身后是纪元的残骸,那是何等恐怖的力量才能造成的景象?
“计划……实验品……”他重复着帕洛斯的话,眼神锐利如刀,“如果洛羽尘是实验品,那实验的目的又是什么?对抗……那样的‘失败’吗?”
帕洛斯缓缓睁开的双眼,此刻深邃得仿佛能吞噬星光。
他似乎早已预见了这一幕,语气平静却带着洞悉一切的了然:“终焉之血是宇宙濒死前的自我救赎,而那位‘失败者’,试图引导这份救赎。
洛羽尘的出现,是这个引导过程中的一个关键节点。”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而我们,这些所谓的‘变量’,或许正是打破他预设轨迹,让‘希望’真正成为‘希望’的关键。”
“实验者……”彦的声音低沉,她紧握的拳头微微颤抖,并非因为恐惧,而是因为一种难以言喻的愤怒和决心。
她想起了洛羽尘,那个曾经在她眼中有些玩世不恭,却在关键时刻爆发出惊人力量的男人。
他背负的,远比任何人想象的都要沉重。
“他不是工具!”彦斩钉截铁地说,目光坚定地望向星核,仿佛要透过那能量核心,看到洛羽尘的身影,“他选择成为新的开始,我们就必须支持他!”
就在这时,星核内部那幅古老的影像并未完全消散。
金袍男子的身影虽然黯淡,却依旧散发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威严与悲凉。
他的目光似乎穿透了时空,落在了星舰的每一个人身上。
“第一个……最后一个……”瑟拉菲娜忽然捕捉到了什么,“这意味着在他之前,没有类似的尝试,在他之后,也没有成功的可能……直到洛羽尘的出现。”
她猛地抬头,“帕洛斯,你说他是实验品,但洛羽尘自己的意识却说‘我是新的开始’。这是否意味着,实验本身,已经出现了‘实验者’也无法预料的进化?”
帕洛斯微微颔首:“意识的觉醒,往往是超越一切计算的最大变数。洛羽尘体内的终焉之血,或许不仅仅是宇宙修复机制的具象化,更承载了无数破碎纪元的‘不甘’。这种不甘,与洛羽尘自身的意志结合,催生了独一无二的‘新’。”
“那金袍男子……他究竟是谁?”塔莉娅终于问出了那个盘旋在所有人心中最核心的问题,“他提到了‘纪元’,难道宇宙真的经历过不止一次的生灭?”
这个问题像一块巨石投入深潭,激起千层巨浪。
如果宇宙的更迭是常态,那么他们所珍视的一切,天使文明,已知宇宙的秩序,又算得了什么?
奥瑞斯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无论他是谁,他传递的信息至关重要。‘失败者’,意味着他曾对抗过某种存在,或者某种规律,并且失败了。
洛羽尘,作为他留下的‘希望’,必然要面对同样的敌人。”他的目光变得凝重,“而我们,必须弄清楚那敌人是什么。”
突然,星核表面的金色纹路再次闪耀起来,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明亮。
那些洛羽尘遗留的符号,开始与金袍男子影像周围那些模糊的、代表破碎纪元的背景图腾产生共鸣。
“他在回应!”瑟拉菲娜失声道,“不,是洛羽尘的力量在与那影像产生更深层次的连接!”
只见星核内部,金袍男子的影像似乎微微动了一下,他那双仿佛蕴含了整个宇宙生灭的眼眸,焦点似乎凝聚了一瞬。
紧接着,一段更加破碎,却也更加惊心动魄的画面,如同闪电般划过。
那是无尽的黑暗,比湮灭维度更深沉,更纯粹的黑暗。
黑暗中,有利爪,有嘶吼,有无法名状的恐怖在蠕动,在吞噬着一个个光点,而每一个光点,都像是一个正在走向终结的宇宙。
金袍男子手持一柄由光凝聚成的巨剑,一次次劈开黑暗,却又一次次被更浓重的黑暗所淹没。
他的每一次挥剑,都伴随着纪元的悲鸣。
画面一闪即逝,快到让人以为是错觉。
但那股深入骨髓的寒意,却真实地传递到了每一个人的感知中。
“那是什么……”彦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
即使是面对过虚空生物的她,也从未感受过如此纯粹的、令人绝望的“终结”气息。
“是‘宇宙之癌’,是‘万物终末’。”帕洛斯的声音异常清晰,他的脸色也前所未有的苍白,“那位金袍男子,或许是某个失落纪元的守护者,或者……是更古老的存在。他试图阻止‘大坍缩’,或者‘大寂灭’,但最终还是失败了。”
“所以,洛羽尘要面对的,就是这种连宇宙本身都能吞噬的‘终末’?”奥瑞斯感到一阵窒息。
这已经不是战争,而是生存与毁灭的终极命题。
瑟拉菲娜紧盯着那些不断闪烁、解析的金色纹路,她的眼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不,不仅仅是面对。洛羽尘说他是‘新的开始’。
‘终焉之血’是宇宙的自我修复机制,或许,它不仅仅是修复‘创伤’,更能孕育出对抗‘终末’的全新可能!”她指向其中一组急剧变化的符号,“这些纹路……它们在演化!它们在吸收星核的能量,也在吸收……那段影像中残留的‘失败者’的意志!”
仿佛是为了印证她的话,星核的光芒骤然大盛,一股磅礴而又充满无限生机的力量从中弥漫开来。
那不再是单纯的能量波动,而是一种……意志的延伸。
洛羽尘的声音再次在他们脑海中响起,这一次,不再仅仅是坚定,更带着一种洞彻本源的明悟与一往无前的决绝:“我看见了……他的不甘,他的悲愿,以及……他未尽的道路。”
“羽尘!”彦忍不住呼唤。
“我还在这里,彦。”洛羽尘的声音带着一丝温暖的笑意,驱散了众人心中的寒意,“我正在理解这份‘希望’的真正含义。它不是一份遗产,而是一份责任,一份……开创未来的责任。”
他的声音渐渐变得宏大,仿佛与整个星核,乃至更广阔的宇宙融为一体:“那位金袍男子……他的名字,镌刻在最初的宇宙法则之上。他是‘元’,最初的守护者,也是所有纪元更迭的见证者。”
“元……”塔莉娅在历史档案中疯狂检索,却找不到任何关于这个名字的记载。
这代表着,他的存在,比已知宇宙最古老的传说还要久远。
“他失败了,因为他试图以一己之力延续旧的秩序。”洛羽尘的声音继续传来,“而我,将用终焉之血,孕育全新的秩序。这宇宙,不应只有轮回的悲歌,更应有……无限的可能。”
星核的光芒达到顶峰,然后缓缓收敛,最终恢复了平静。
但所有人都知道,某些东西已经彻底改变了。
金袍男子“元”的身份初步揭晓,他是宇宙最初的守护者。
但他为何失败?
洛羽尘所说的“全新的秩序”又将是什么?
他能否真正掌控这源于宇宙自救的力量,去对抗那连“元”都无法战胜的“万物终末”?
而他们这些“变量”,又将在这场波澜壮阔的宇宙史诗中,扮演怎样的角色?
会议室内的灯光依旧明亮,但每个人的心中,都笼罩上了一层更深邃的迷雾,以及一丝……被点燃的,名为“希望”的火种。
前路未知,但方向,似乎在这一刻,变得无比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