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日礼物
他们回来的时候，周身仿若散架般疼痛。
脸上脏污不堪，几乎辨不清面容。
身上满是伤口，瘀伤和肿块在皮肤上各处冒了出来。
每走一步，那痛苦的呻吟声，任谁听了都觉得他们刚从一场血腥残酷的战斗中脱身。
那些猜测他们遭遇不测的学生，倒也不算全错。
大约一小时前，他们拼尽全力与一条巨大蛇的骨架鏖战。
而操控这骨架的，是他们见过最可怕、最严苛的教练。
那蛇骨架攻击起来毫不留情，每一次行动都像是要置他们于死地。
在交锋中，不断向他们昭示着，他们还远没准备好成为一个默契协作的团队。
无论他们如何努力，不管罗恩怎样指挥，他们始终敌不过这巨大的、死去的野兽。
大多数人开始怀疑，真的是哈利打败了蛇怪吗？
又或者即便真是他所为，那也不过是纯粹的运气罢了。
当然，他们的朋友，尤其是金妮，坚称确实是哈利打败了蛇怪。
只不过是在戈德里克·格兰芬多的剑的助力之下。
众人疲惫不堪，赫敏给的休息日根本不够用。
他们在课堂上频频睡着，连做任何事都提不起力气。
走廊里已经有人在议论，肯定是有什么怪病。
彭德拉根明明是学校里最出色的，可如今，他们在吃饭时能睡着，走路时都能打盹。
很快就有人提到，他们每个人的状态，和哈利之前日夜训练时如出一辙。
晚餐前一小时，医务室就人满为患，可仅仅过了一小时，又空了下来。
而赫敏，已然快要发疯。
她在城堡里四处走动，书本在她身边悬浮旋转。
嘴里喃喃念着数据和数百个咒语，还记录着任何可能对她有用的东西。
身旁漂浮着羽毛笔、墨水瓶和羊皮纸。
她几乎没留意自己走到了哪里，只是必要时停下来，看看是否走过了目的地，或者需不需要回到上一层。
体能训练对她来说，是另一回事，甚至让罗恩都心生畏惧。
因为他知道，赫敏现在一直戴着肩带，就像哈利一样，而且还把级别调高了，这实在是累人至极。
在“训练”中，她把自己逼到极限，试图承受远超负荷的压力。
可到了晚上，她直接倒在床上，连校服都没脱。
每日积累的疲惫，并未因那少得可怜的睡眠时间而消散。
索菲、卢娜或达芙妮每天都劝她喝一瓶无梦睡眠药水，或者别再训练了。
可她都拒绝了。
原因很简单，她怕自己会错过与哈利有关的梦，又或者哈利会联系她。
从收到熄灯器的那一刻起，每一天的每一个小时，她都不让它离开自己的视线。
无论何时何地，她都带在身边，有时一听到一点动静，就赶紧把它拿出来。
可那声音又快又刺耳，她都觉得自己变得神经质了，这是罗恩用的词。
此时，彭德拉根一行人第四次回到医务室，和第一次一样伤痕累累。
大家甚至都没力气说话，每个人脸上都写满了失败。
相反，索菲看起来既兴奋又疲惫，她在医务室里忙前忙后，同时照顾着四五个人。
帮护士拿东西，专注于自己的工作——治疗师助手。
有她照顾，大家都感到很安心。
她给大家喂药水时面带微笑，让大家去休息时不忘鼓励，还时刻关注着每个人的情绪和身体状况。
尽管她的目光总是落在赫敏身上。
赫敏坐在病床上，手里拿着野外日记，第七次复习里面的内容，查找是否有错误。
这本日记在过去一周里变厚了，是原来的两倍大，也比以前更破旧。
她似乎不在意自己的右手手指亮得像被手电筒照着，脸颊上有道伤口。
裤子一侧被撕破，长袍看起来像是被奶酪刨丝器刮过。
甚至都没注意到自己左臂有个大口子。
每一处伤口，不是因咒语失控，就是操纵蛇怪时的意外造成的。
只是她的心思根本不在这些上面，第二天的迷情剂考试让她的神经紧绷到了极点。
她急需让自己清醒一下。
“让我给你检查一下，赫敏？”
索菲满脸担忧地问道。
她从赫敏身边走过，赫敏却毫无察觉。
“赫敏！”
她提高音量喊道，可赫敏只是翻了一页日记，嘴里还喃喃自语着。
索菲太阳穴上青筋微现，她一把夺过赫敏手中的日记。
赫敏惊讶地看向她，伸手想要把日记抢回来。
“等等，等等，我觉得我在药水配方里看到了一个错误……”
“你不会犯那种错误。”
索菲说着，啪的一声合上日记，举得高高的，让赫敏够不着。
“等你让我好好给你治疗，我就把它还给你。”
赫敏叹了口气，双臂交叉抱在胸前，点了点头。
“我再跟你说第二百遍。”
索菲表情严肃，一边让她喝了两瓶药水，一边在她胳膊上涂药膏。
“你得让你那聪明的脑袋休息一下。”
“不是第二百遍，是‘第二百零一遍’。”
赫敏下意识地纠正道，心思却依旧没在这上面。
索菲双手叉腰，走开几步，责备地看着她。
随后叹了口气，施展了几个咒语为她治疗。
“那么，第二百零一遍，我请求你关掉你的大脑。
回床上休息，准备你的迷情剂考试。”
索菲看着赫敏的手指，那表情肯定是跟庞弗雷夫人学来的。
这一晚上，这手指已经是第二次变成那样了，她一点都不喜欢。
“听起来容易，可我很难安安静静地坐着。”
赫敏这一周里已经无数次这样回答了。
“我总觉得如果我什么都不做……”
“哈利不会失望的。
你已经做得够多了，我们训练的时间本就少，如果不好好休息，训练成果也显现不出来。
就连哈利也明白这个道理。”
索菲说着，见赫敏的手指只是稍微恢复了些，没完全变回正常颜色，不禁哼了一声。
“我们说的是同一个哈利吗？
我说的是你哥哥，那个又傻又固执的男孩，把自己关在一个房间里训练了一个月，像个疯子似的。
他救出了三个人质，其中两个根本没必要救，还留下来救其他冠军。
他跑去魔法部是因为……”
“好了，好了，你说得对。
也许他不明白，但我希望像你这么精通如尼文的聪明人能明白。”
索菲沮丧地叹了口气。
“别说了。我们的情况是一样的。”
赫敏看着索菲的脸回答道。
索菲有着淡淡的黑眼圈，看起来疲惫又困倦，头发像是三小时前掉进了臭水沟里，事实上也的确如此。
“区别是我不会每天都让自己的大脑塞满信息。”
索菲哼了一声，狠狠地瞪了赫敏一眼，然后用魔杖敲了敲她的腿，继续说道。
“如果你想通过迷情剂考试，我给你开个药方：
直接回房间，放下书和其他所有东西，喝一瓶无梦睡眠药水，好好休息。”
“但是……”
她刚想反驳，可看到索菲的眼神，便不再争论了。
在庞弗雷夫人的指示下，又看到索菲在照顾她男朋友，赫敏直接回到床上，连晚餐都没想过要吃。
今晚，她实在受不了去大礼堂。
倒不是不喜欢晚餐，事实上她肚子饿得咕咕叫，最想的就是带点苹果派回房间，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吃。
问题是她会碰到西奥，她受不了西奥那些暗示，受不了他一直盯着自己，更受不了他试图和自己接触。
为了西奥的身体健康，也为了彭德拉根的团结，她可以一晚不吃饭。
实际上，每次西奥出现并和她说话，达芙妮就会气得跳起来，罗恩看着他，就像在琢磨成千上万种折磨他的方法，纳威则拿着魔杖随时准备攻击他。
小索菲不在晚餐时出现，她把食物带回公共休息室，然后就去睡觉了。
唯一能缓和气氛的，说来奇怪，竟是卢娜。
她总会以更平和的方式介入，和赫敏聊天，打断西奥，站在赫敏和西奥中间，把话题引到其他方向。
但最重要的是，今晚为了自己的理智，她宁愿避开所有人。
她穿过几条空荡荡的走廊，甚至看到一对猫头鹰穿过窗户，消失在黑暗中。
当她走到七楼，靠近格兰芬多塔的时候，听到了脚步声。
眼角余光瞥见一头金发，她叹了口气，低下头看着地面，然后小心翼翼地跟在德拉科·马尔福身后。
说真的，她并不想跟踪，但她必须弄清楚他在这儿做什么。
他的公共休息室在地下室，离她要去的地方很远，方向还相反。
她听到他在走廊里走了一会儿，生气地嘟囔着：“在哪里？”“他说在这里。”“三次？已经有十五次了。”
她冒险偷看了一眼，只见他在曾经有求必应屋的地方摸着墙，敲着墙，像是在呼唤什么人，然后把耳朵贴在墙上。
“有求必应屋已经不在那个地方了。”
瑞夫小声说，好像除了她俩还有人能听到似的。
“他不知道。”
赫敏一边盯着德拉科，以防他再做出什么傻事，一边低声回应。
“我们能不能别再跟着这个傻瓜了，他根本不知道自己想干什么。”
哈菲不高兴地哼了一声。
“你得去睡觉了。”
格里芬说，这让赫敏有点生气。
“而且……明天你要早起。当然，如果你想通过迷情剂考试，还要和麦格教授谈话的话。”
“这点上我同意他。”
斯莱惊恐地说，“我的天啊！这家伙居然说对了。”
“笨蛋会思考了！”
哈菲惊讶地喊道。
“笨蛋？”
格里芬生气地反问。
“别对一个不太会思考的人这么粗鲁。也许他没理解你的意思。”
瑞夫打趣地说。
“谢谢你为我辩护，瑞夫，你最好了。”
格里芬说，其他人都笑了起来。
“哈利也得忍受这些吗？”
赫敏在转身往回走之前小声嘀咕道。
回格兰芬多公共休息室的路很短，五分钟后她就到了。
因为大家都在安静地吃晚餐，公共休息室里空无一人。
她很感激这份安静，此刻她不想和任何人说话。
她径直上了楼梯，回到自己房间，脱下肩带，换了衣服，试着把乱糟糟的头发扎成两个辫子。
结果却显得滑稽可笑，不过反正也没人看见，倒也无所谓。
她看着无梦睡眠药水，一直以来她都拒绝喝，尽管有些晚上她会做噩梦，梦到哈利受伤，绝望地呼喊着她。
但今晚，出于某种连她自己都没想到的原因，也许是饥饿，她拿起瓶子，一饮而尽。
她躺下来，眼睛一闭，便陷入了黑暗。
“赫敏！”
一个急促的低语声传来，这声音不断重复着。
放在床头柜上的熄灯器在黑暗的房间里亮了起来，“赫敏！”
她似乎没听到这些呼唤。
但下意识地，她的手伸向了熄灯器，把它紧紧握在手里。
起初，她只看到了哈利。
他们身处的地方，和上次她梦到他时一样。
她环顾四周，似乎感觉到了她的存在，哈利转过头，看到她的瞬间，脸上绽放出灿烂的笑容，然后向她跑来。
赫敏也快步迎上去，伸出双臂，渴望感受他身上散发的温暖。
她想起在岛上看到他时自己是无形的，便停了下来，可下一秒，哈利已经来到她身边。
他紧紧地抱住她，嘴唇贴上了她的。
他是真实可触的。
她能感觉到他的手紧紧地环着她的身体，他笑着，脸紧紧地贴着她的脸，看起来真的就和她在一起。
赫敏的手臂环绕着他的脖子，把他拉得更近，深深地吻着他。
分开时，他们只是凝视着对方的眼睛，绿色眼眸对上琥珀色眼眸。
两双眼睛都泪光闪烁，脸上却带着大大的笑容，满是无法抑制的幸福。
“告诉我这不仅仅是一个梦。”
赫敏抚摸着他的脸颊问道，两人额头相抵。
“我不知道。”
哈利紧紧地抱着她说，“但我感觉你就在我身边。”
他温柔地拿起她的一只手，让她的皮肤泛起一阵鸡皮疙瘩，然后把她的手放在自己的心上。
“你在这里，永远都在，你的心跳与我同在。”
赫敏明白他的意思，点了点头，靠得更近，说道：“你也在我心里。”
她吻了他，手紧紧地抓着他的衬衫，生怕他会离开。
“我想让你在我身边，我需要你，我受不了这样的分离。”
哈利悲伤地看着她，拿起她的另一只手，将他们的手指交织在一起，然后看向地面。
她觉得他有些尴尬，他的手在微微颤抖，眼睛也黯淡了下来。
“我还不能回去。”
哈利用低沉而忧郁的声音说，这几乎让她心碎。
“我有个大麻烦，一个我必须在去找你之前解决的问题。
如果我带着这个麻烦去找你，那就糟了。”
他微微抬起头，“请原谅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