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姑父。”方禾垂着脑袋，像个犯错不敢看大人一眼，忐忑等待受罚的小孩童。
他低头看向地面的时候，发现不得了的事情。
方云忱明显不是同一双的皮鞋，令他感到疑惑。
这是，穿错鞋了？
总不能本来就是这种设计吧？
结合方云忱在车上时冷淡的安慰，他可以确定一件事。
姑父不是表面那样毫不关心表哥，他只是不善表达。
肯定是接到警局的电话，得知表哥出事慌乱之下，才穿错鞋。
得知这一点，方禾轻微挑眉，好像掌握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
原来这么严谨的姑父，照样会因为担心儿子慌神。
他印象里的姑父，一直以来太过冷漠。
无论对外人，还是自己的儿子。
这点导致他从小为方辛希难过打抱不平，以为他缺失父爱。
他家那个臭老头，虽然喜欢动不动打骂他，对他的爱可以说不留余地。
以前总爱开表哥的玩笑，认为表哥没有这个老爸，人生几乎可以判定金手指般的存在。
从小样样出众，想干什么都能成功，唯一的缺陷是有这种冷漠的老爸。
终于知道姑父对表哥有感情，他这心里跟着有些许安慰，比被自己老爸认可自己，还值得高兴的事情。
“嗯。”方云忱一如既往，还是冷冷淡淡的态度回应。
方禾本以为方云忱看两眼会离开，出乎意料的，他居然在他旁边直接坐下来。
方禾不可思议的瞪大双眼看向身边的人。
这个人，还是他那个印象中不食人间烟火，高高在上从不俯视众生的姑父吗？
现在这些行为，似乎和他们这些普通人无异，多了一份亲切感。
方云忱无视方禾一脸呆瓜相，冷不丁问了一句：“那个姑娘，和他什么关系？”
听到方云忱冷冰冰的声音，方禾顿时恢复对他的感观，疑惑的反问：“姑父是指那个疯子吗？”
胡乱瞟的眼神，出卖他心里的真实。
就算他不了解方云忱，不至于脑袋蠢到听不懂这句话。
姑父口中的女人所指为谁，显然有固定答案。
之所以壮着胆子装傻，主要不想姑父参与进来，做出棒打鸳鸯之事。
这一会功夫，他的脑中已经成功上演，方云忱瞧不上叶子白的身份，花大价钱劝离无果，各种耍计谋，分离他们的桥段。
为了表哥未来的幸福着想，他这会倒有无视姑父威慑力的勇气，打算待会无论自己受到怎样的严刑拷打，坚决一路装傻到底。
祸从口出啊，他出卖表哥，表哥刚醒过来发现未来老婆被逼走了，不得再次气晕过去。
方云忱甚至不用直面方禾，已经将方禾的躲闪尽收眼底。
明知他在装傻，他却没有去为难的逼问他说出实情。
此刻淡漠又如掌控一切的神态，带着冰寒之气。
“叶子白，一个演员。十八线小透明。”方云忱缓缓说道。
那次方辛希出车祸，他在医院见过，虽然当时她有意回避。
第一直觉认为他们的关系不简单，回来后已经安排人调查得一清二楚。
那次集团捐赠物资，之所以曝光量达到前所未有，其中有她的因素。
他们在现场发生过什么，自然知晓。
不过据他所知，他这个好儿子至今被吊着胃口，他们没有实际性的关系。
他信任方辛希的眼光，相信他的品位不会出差错。
但这个女人，他属实不喜欢。
听着方云忱表面风轻云淡，实际带着质问的口吻说出的话，方禾不敢有任何作为，咧嘴傻笑，试图用这点蒙混过关。
他斜眼瞥向处于昏迷的方辛希，脑袋低到膝盖上去了，他愧疚啊。
这个时候但凡方云忱再多问几句，保不准什么都往外处说了。
表哥啊，我的命也是命。姑父已经偷摸着了解清楚了，这把冲我来了。真装不好继续装傻了。
可他还是想垂死挣扎一下，赶紧拍马屁：“姑父您明察秋毫，世界上没有什么瞒过您。”
拍马屁的间隙，还不忘给叶子白营造一下好的形象，顶着压力解释一句：“她今年的势头非常猛，不能完全算十八线。”
不过姑父现在的用意是什么？
明明已经调查出来所有情况，还故意问他一句。
想给他一个改过自新坦白的机会？
还是故意安一个罪名，让他以后顶着罪恶感面对他？
他发誓，在此之前姑父是他心中，不可亵渎的神圣存在。
但从此刻起他要宣布，神明从此跌落人间，成为一个诡计多端的老狐狸。
方云忱或许能明白方禾这会的心理，可能为了安抚，他平淡的说：“他的事我不会过多干预，你不必过分紧张。”
“我知道姑父不是那么无聊的人，姑父不用解释！”方禾表面说这种话，实际偷偷松了口气。
还好姑父没有多问一句，不然很难想象要顶着怎样的压力。
出卖表哥，不仁义。
不出卖，压力巨大。
明明方云忱没有深究的意思，方禾见他没有要离开的动静，试探性的问：“姑父，您明天不用工作吗？”
他问这种话是不是太自私了？
当爸的想陪着受伤的儿子，他居然想催促离开。
话又说回来，他还是想吐槽一下这位姑父。
事业心太强了，一心扑在公司的事上，一直如此，不怪他不习惯他待在这里。
把家族事业做到如此庞大，为什么没有想过给自己放假，出去享受一下。
这么算来，比他这个打工人还惨。
一年四季无休，早出晚归，没有属于自己的私人时间。
平常的私生活上，还和自己的儿子分得特别清楚，公司上面更不用说，所以奋斗的意义在哪？
换做他的话，早出去潇洒了。
一群不懂享受当下的臭老头。
在方禾暗自的吐槽中，方云忱站了起来。
他最后看一眼监护室里的方辛希，只留下一句：“辛苦”便彻底离开。
肯定不是错觉，从他走后，方禾感觉身边的空气都变充足清新了。
难道姑父是真空机，专抽真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