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施工队的工头姓田,是河北人,他一手拉起来的施工队在京城也是小有名气。
田工头正带着兄弟们在做装修项目的收尾工作,老赵帮约好了时间父女俩过去找人。
见到苏家父女时,他正蹲在脚手架下吃饭,铝制饭盒边缘有些变形,盛着的白米饭上盖着几块油亮的红烧肉 那是他媳妇今早特意备的。
他看着四十出头,皮肤晒得黝黑,笑起来露出一口整齐的白牙。
听苏渺说了来意后,他胡乱抹了把嘴站起来。
“加建和装修老房子?这事儿找我老田就对了,正好明天这边完工,随时可以进场。”
老田拍着胸脯说,工装上的尘土扑簌簌往下掉。
随后他请两人在石凳上坐下,再从工具包里掏出本相册,塑料膜上沾着指纹印,翻开来时发出 “滋滋” 的粘黏声。
翻开第一页是张泛黄的照片,几个年轻人站在刚砌好的砖墙前,背后挂着\"先进施工队\"的锦旗。
他指着一张张照片如数家珍:
“您瞧,这些都是我们队做过的,有的是简单装修,有的整体翻新,有推倒重建的,加建的也有。”
苏渺注意到每张照片角落都标注着日期和地址,工整得像账本一样。
老天憨厚一笑:“这都是咱们的活招牌,干完一处拍一处,主家满意了才收工钱。
以前修房子都是亲戚兄弟帮把手就行了,现在不同了,要求高的很,房子要修得漂漂亮亮的,自然是交给我们这些专业的来最好。
我这是备着让主家看的,知道我做得怎么样,你们也好做选择嘛!”
相册翻到最后一页,粘着几张泛黄的剪报。
最上面那张《京城晚报》的边角已经卷曲,标题是《老工匠巧手复原垂花门》。
老田不好意思地搓搓手:“上回报社来采访……”
苏渺伸出大拇指,赞道:“田工头,专业啊!”
要谈价格,就得先到实地来看看,根据场地实际情况和装修要求来估价。
苏渺拿出邕城总店的照片给田工头看:“田工头,我们想按照这个风格来装修。”
田工头拿过照片看了看,说:
“哟,这个是南边的装修风格呢,京城不多见,我们之前帮一个香港老板装修过门面,和这个很像。”
“嗯,是的,我们的总店在桂区邕城,这边的分店也想统一风格。”
“行,没问题,像你们这样有明确的装修要求的,我们反而更容易上手。最怕的就是那种自己都不知道想要什么的,做了一半又要推掉重来的。”
确定下来了装修风格,苏元正带着田工头和他的助手量场地,提细节需求。
“我们要把这副墙打通,两间铺子连在一起。
这边的隔间和二楼的三间房都保留下来,楼上一间做员工宿舍,一间做办公室,其余两间都改成雅间包厢。
这边先装修,那边照常营业,弄好了之后,那边要加盖二楼。
手续我们已经办下来了,两边到时候要统一刚才说的那个风格。
两个后院中间的墙也全部拆掉,这边的厕所修一修以后用,那边全都用作厨房,这样厕所和厨房就隔得比较远了,也更卫生些……”
田工头一边听一边记,再让徒弟将各个方位的宽高量好,他回去还要画出施工图来,等主家点头了才能动工的。
苏元正蹲在地上,用螺丝刀敲了敲水管,发出沉闷的响声。
“这水管得换,都锈了,到时候在这里修一排水龙头和水槽,我们店里每天要洗很多东西。”
把所有细节都沟通好,第二天,田工头就把设计图画好了。
同时拿过来的还有报价表,所需材料的种类、数量、价格,三个月的工期,工费是整个团队的一口价。
所有费用加起来是八千多块钱,可以做到一条龙服务。
因为四合院那边正在装修着,所以苏渺和父亲对建材的价格也是有了解过的。
田工头上面写的价格很公道,甚至比他们自己去采买要便宜一点。
至于他在实际采购时,能不能拿到更低的价格,那就看他与供应商的交情了。
苏渺并不是斤斤计较的人,田工头要是在帮他们争取到优惠的同时,赚到差价,那也是他的本事。
毕竟这个世界并不是非黑即白的,行业内部公认的灰色,也是拉动生产的助力。
她只要关注田工头能不能按时保质的完成她提出的需求就行了。
算好了日子,三天后,田工头带着他的施工队进驻了“苏记”隔壁。
苏元正烧了香,还放了一串鞭炮,按邕城传统祈求开工大吉。
声音引来了不少街坊围观,他们看着正往里搬建材的施工队,热烈的讨论起来。
李大妈挎着菜篮子站在路边,好奇地往里张望:
“哟,苏老板,你这是真的把老马的铺子买下来了?要扩大生意啊?”
苏元正笑着回答:“是啊,李婶。来吃饭的客人多了,总是要等位。
为了不耽误大家休息时间我们就想着把店面扩一扩,这样就能同时坐下更多了客人了。”
李大妈竖起大拇指:“年轻人做事就是有魄力!不过这么一折腾,得花不少钱吧?”
“是啊,把家里的钱都投进去了。不过不要紧,只要大家喜欢来我们家吃饭,那就有盼头。”苏元正谨慎的说。
田工头正在叮嘱工人们搬东西要小心:“注意点,别把木门碰伤了,这个门用料好啊,到时候上个油就好看了。”
街坊们看着他指挥工人的样子,有人低声议论:
“这工头看着靠谱,不像上次老李家装修,工头卷着钱跑了。”
“是啊,等我家攒够了钱,也请他们来帮修一修。”
“拉倒吧,就你家那屁大点的地儿,五六个人睡一个屋,还装什么修,攒下了钱不如和单位买集资房。”
“我才不,那集资房建得老远了,哪能比得上这里皇城根儿下,反正我是不去的。”
……
田工头像是没听见,只是把安全帽檐往下压了压,露出的眼睛里闪着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