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李莉打来电话， 她的声音听上去有稍许慵懒。
“司葭，我昨天喝醉了~真的好久没有这么好好醉一场，而且还是那种开心的喝醉……对了，你什么时候走的？”
我愣了愣，才有些羞愧地接了一句：“我有点事就先走了。”
“哦？什么事？”李莉像是很关心我的私生活。
我正在嗫嚅着想要编些借口，李莉爽朗地笑了笑，说：“难道有什么事比我的生日还重要？除非……”
我的心里咯噔了一下，心想，我昨天和申总双双离开餐厅，她不是看到了吗？为什么还这么问，难道是故意来试探我？
“是不是林浩？哈哈哈~”她的笑声像银铃一般清脆，在空气中回荡着。我还没来得及回应，她就像是猜中了一个天大的秘密一样，得意地大笑起来。
“呃……”我一下子愣住了，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她的答案完全出乎我的意料，让我有些措手不及。但这并不是因为我被她抓住了什么把柄，而是因为她的猜测实在是太离谱了。
然而，李莉似乎并没有察觉到我的尴尬，她的笑意反而越发明显，仿佛完全沉浸在八卦我私事的喜悦之中。
“好啦好啦，我不会嘲笑你的啦。”她的话语中仍透着笑声的余韵，像唱歌一般动听，“就算你今天醒在男人的床上，我都不会笑话你半句哦。小两口吵架本来就是床头吵床尾和嘛……所以，你要怎么谢谢我呢？”
我不禁回头看了一眼陌生的床畔，我的确是在男人的床上醒来。只不过，这张床的主人并不是林浩，而是申总。
“李莉……”我艰难地开口，想要解释一下这个误会。
“好啦，你不用解释啦。”李莉打断了我的话，“我是不是吵到你们休息了呀？那我先不打扰你们咯，改天等你睡醒了，我们再见面好好聊聊哦。”说完，她动人的声线就像一阵风一样飘走了……
她和我报告完她昨天的重大发现，不等我做出解释，就自顾自挂断了电话。
我现在终于知道，林浩是如何出现在李莉生日宴的餐厅楼下的。一定是因为林浩打给了李莉，李莉透露了餐厅地址，并告诉他我也在场。
的确，李莉过生日这件事，林浩本来就知道。林浩一直是个情商很高的人，对他来说，要卖弄一些语言上的技巧，去搞定一个人，非常容易。
他绕这么大一个圈子来接近我，是因为不甘心被分手呢，还是因为别的原因？
我握着手机，看着屏幕一点点暗淡下去，夜的迷醉已经远去，昨夜的冲动也那么的不真实，只有蛛丝一般的复杂情绪密密麻麻地缠绕着我。
正发着呆的时候，申总脖子上围着一条毛巾走进了卧室，他看上去气色不错。虽然，我们只是抱着睡了一夜，并没有做什么激烈的事。
但规律的晨练让他红光满面，他刚刚在隔壁做完重训，紧身t恤下面的肌肉鼓鼓的，成熟而健硕的身板越加明显。
他用毛巾擦了擦发亮的额头和鼻尖，双手轻轻落在我的肩头，温柔地对我说：“司葭，我先去洗个澡，一会儿我们下楼吃点早饭，再一起去公司。”
一起去公司？
我怎么没想到这一点呢？他是我的上司啊，以后我们便要日日相对，职场和情场的关系如何协调和处理？
他的话，我的遐想，令此刻的心情更加复杂，我有些闷闷地看看申总，然后还是乖巧地点了点头。
他再度揉了揉我的肩膀，像在安慰我似的。
我抱着双膝坐在飘窗上，下面的陆家嘴金融区，正开始车水马龙的一天。
车辆排着队像蚂蚁在运输食物一般缓慢地移动，人是更渺小的存在，渐渐化作了一个个小黑点，个体的存在感消失了，变成了一团团的像素，每次红绿灯闪动都像是像素的重建。
他洗完澡出来了，我还是一动不动的。
直到他从身后拥住我，用他的气息，将我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同时，才将我心头的浮躁给压了下去，让我忐忑的心，慢慢沉了下来。
“想什么心事呢？”
“没想什么。”我慢慢拿掉他环住我的手，想要从窗台上跳下来，但只是拱了拱身体刚做出预备动作，他就接住了我，把我给抱了下来。
他埋怨了一句：“你还真是不把自己当孕妇啊。”
不知为何，这话让我听着不舒服。
申总昨晚说的把我和林浩的孩子视如己出，到底是出于真心，还是只是男人哄女人的一种手段？
……
我心中像是压了一块大石头一样沉重，完全没有食欲去吃早饭。就连午饭时间到了，我也只是随便扒拉了几口，根本尝不出味道。一整天下来，我都像丢了魂似的，工作时也心不在焉，脑子里总是想着那些烦心事。
我隐约记得关早立找过我几次，似乎是询问关于南宁工厂的一些事情。除此之外，方经理看我的眼神也有些异样，让我感觉很不舒服。
不过，我还是完成了一些日常工作，比如帮申总的办公室里的鱼缸换了水、喂了鱼，还仔细地修剪了盆栽。然而，做完这些事情后，我惊讶地发现竟然已经快到下班时间了。
我从总裁室走出来，环顾四周，发现工作区里的人寥寥无几，这让我感到十分诧异。明明还没到下班时间，大家怎么都不见了踪影呢？难道是因为老板长期不在总公司，下面的人就开始懈怠了吗？
我叉着腰站在原地，思考着这个问题，突然听到方经理的声音：“司葭，你去仓库拿几把椅子，马上要开会了。”
“哦。”我随口应了一声，并没有太多的反应。毕竟，这已经不是方经理第一次吩咐我做这些事情了，我早已习惯了这种被指使的状态，所以自然而然地就服从了她的命令。
当我把折叠椅拿出来的时候，我看到申总正夹着本子要往会议室去，他目光扫到我，停住了脚步，向我这边走来，把手里的本子交给我，然后接过我手里几把椅子。
“我来就可以了。我本来就是部门助理。”在公司里，我和申总只是上下级关系。
申总说：“你去茶水间拿些茶包和饮用水，别的你别管了。”
我走进会议室的时候，不知为何，所有人都在看我。尤其是当我走到申总跟前，把他刚才交给我的笔记本再还给他的时候，底下的目光变得更加尖锐。
方芳的脸色很难看。
我在关早立旁边坐下，关早立小声说：“刚才申总把方芳给骂了。”
“为什么？”我脑袋有些迟钝，还没反应过来。
关早立对我耸了耸肩，本想说什么，但申总坐在主席台前，目光在台下扫视了一圈，咳嗽了一下，表示会议开始。
直到这一刻，我才明白，今天是中层领导加班，一方面是汇报申总出差期间的公司业务，一方面是给年底冲刺定目标。
那我为什么会被留下来加班？
我眼睛一一扫过与会者——人事经理郭霞、策展经理方芳、业务经理唐世强，会计财务和其他副经理。
连行政部的吴钰都没有被叫来开会，凭什么我一个小小商贸部助理会出现在会议室？
我感到很不自在。
台上的ppt一张张的略过，今年的营销计划完成了几何，有多少客户没有回购，还有几台年终的展会没有办，分别推进到了什么阶段了……今年的燃油税增长了几个点，对公司的支出产生了多大影响……
轮到关早立汇报了，她说完了手套业务的简报，申总讲话了，他肯定了关早立的工作，表达了对几位股东的感谢，同时在ppt上播放了南宁工厂的情况，手套成品的样图，以及相关资质，最后激动地提到了我的名字：“整个上市过程一波三折，我最近一直在南宁，这是大家所有目共睹的。另外我要提一提部门助理司葭，她在拿到环保许可证的过程中也起到了关键作用。”
不知是这话本身有问题，还是申总突然提到我令众人感到意外，他话音刚落，会场响起了一片窃窃私语声。
这声音在我听来，分外刺耳，我只觉得手心里冷汗都渗了出来，那些噪声成了批判我的声音。
在我脑袋炸响成一片的时候，申总宣布散会。
身旁的关早立推了推我：“恭喜你啊，司葭。升销售经理了。”
我一愣，握了握她伸向我的手。
关早立撇了撇嘴，似笑非笑地说：“去一趟南宁这么好啊。早知道，我们组也申请出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