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回想起当年我们在923研究院见到鲛人的那一刻,哪怕过了这么多年,我仍旧觉得相当不可思议……而且是无法用言语形容的那种……”
凉亭内。
当我还在目注心凝,为案件卷宗上的内容咋舌之余,邵观易一声长叹,说出了自己的真实感受。
他顿了顿,眼神飘向凉亭不远处的湖面,声音里带着几分怅然。
在听到鲛人后,我虽然下意识的觉得这东西可能是假的,但在这份案件卷宗里,有好几张发黄的黑白照片。
那个年代。
文字可能说谎,但照片骗不了人。
照片中,一具身型怪异的尸体正躺在手术台上,它身上还覆盖着一张白布。
虽然白布遮住了尸体的大部分区域,但人头以及尾鳍却露在了外面,这让我一眼就能确定邵观易所言非虚。
“小陈,不知道你在听完这些后会有什么感想,但我相信你应该跟我一样,可能自始至终都无法接受这个世界上真的存在鲛人这一事实。”
“哪怕你跟我们819所一样,见惯了鬼怪灵体,妖邪异祟,可说一句诛心之论,你我本质上没什么区别,都是被自己固有认知束缚的囚徒而已。”
邵观易叹着气,把自己在1980年亲身经历的南海鲛人事件都一五一十的告诉了我。
从符广财报案时的情景,再到尸体被秘密运往广西,亲眼看到后的震撼。
每个细节,都毫无保留。
邵观易说的对,尽管我见过不少常人无法见到的灵体,也涉足了一些玄之又玄的东西,可自己的确不太相信这些东西的存在。
就像他刚才说的:
我已经被困在自己固有的认知里,自始至终只是一个囚徒而已。
人的思维,往往取决于自己的所见所闻、所感所想。
这些所见所闻所感所想,通俗点说就是经验。
经验,的确是个好东西。
它可以帮我们建立一套完善且能自辩的知识体系,然后再利用这些体系去构筑认知边界。
就像一个无形的茧房,让我们在里面把重复出现的现象,归纳为“常理”,或者“现实”,把无法解析的存在,概括为“虚妄”,或者“迷信”。
我过去常拿这套逻辑反驳那些说我们迷信的人。
可眼下在看到了邵观易提供的真材实料后,我忽然觉得,自己,旁边的骆紫嫣以及这世界上的芸芸众生,又何尝不是这一类人呢?
或许,等这些虚妄摆到眼前的那一刻,我们才意识到自己认知体系的崩塌,才明白所谓的经验在真相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
“那你们当时对鲛人尸体做了哪些研究,有什么发现吗?”
我合上卷宗,重新把目光投向了对面的邵观易。
“从尸体被转移到广西的923研究院当晚,我们联合科研人员就对其展开了解剖等一系列研究。”
邵观易从我手里接过卷宗,一边放进皮包里,一边回道:
“当时我们在有限的时间里,发现两个疑点。一个是根据尸检,我们判断这具鲛人尸体为女性,而且死亡时间应该就在一两天内,另一个,则是我们在尸体内发现了跟苏城那个离奇死亡的凶手,一模一样的深海毒虫。”
“这也是我为什么会把苏城凶手死亡一事,跟1980年的这起鲛人案件联系起来的原因。”
“那这个鲛人,又跟什么渊月楼的东西,有什么关联?”
邵观易的回答虽然解了我一部分疑惑,但还有些我仍旧不解。
对此,邵观易没有立刻回答,反而又从公文包里,拿出了几张照片。
只不过照片上的内容并不是什么尸体,反而是一块烟盒大小的令牌。
令牌呈不规则的八棱形,由于照片是黑白照,所以无法看清颜色。
不过令牌周边却镶着缠枝莲状的玉纹,看上去制作的很精致。
最关键的是,令牌正反面都有内容。
正面,是一轮被海浪遮住三分之一的圆月。
反面,则是一行阳刻的楷体字,而且是繁体:
海月既满,天珍自现。
归墟有路,渊月楼中。
看到这些文字,我不禁好奇,于是问邵观易这个令牌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邵观易则叹了声气:“就是在尸体送往923研究院的第二天夜里,同时随着这块令牌的出现,那具鲛人的尸体也随之消失不见了……”
“啊?消失了?不应该啊,按理说这种地方应该有周密的安保警卫才是。”
邵观易的回答让我相当困惑,我怎么也没想到事情竟然还有这种反转。
“你说的对,923研究院是早在建国之初就秘密成立的一家军属医学研究机构,主要负责防生物战和核辐射、疟疾、肺结核等方面的研究。这种地方的安保等级都是相当高的,不光有士兵荷枪实弹的站岗把守,而且四周还有各种电子警报系统以及监控。”
邵观易附和道:“而且在南海鲛人事件后,上头也作了重要批示,加派了人手,可以说把研究院里三层外三层都把手的严严实实,不允许任何不相干的人进入。可即便如此,还是百密一疏……”
“会不会是内部人员干的?”
“绝对不可能!内部人员都是饱经考验的战士,更何况在那个年代,各方面的审查都是相当严格的,谁还敢里应外合?更何况,动机呢?毕竟不是文物,没有理由的。”
我话音刚落,邵观易立刻做出了反驳。
仔细分析下的话,他说的不无道理。
但如果不是内部人干的,在如此周密的安保下,又有什么人会有这么大的本事,把尸体带出去呢?
还有留在现场的那块刻有“渊月楼”的令牌,对方为什么要刻意留下这东西?
想来想去,我始终想不通对方到底要做什么。
当然,不光是我想不通。
这个问题从1980年到现在,将近三十年的时间里,所有相关人员至今都没有想明白。
“哎,在发现这块令牌后,我们819所联合各部门曾经秘密调查过,甚至还在发现鲛人尸体的周围海域进行过地毯式的搜索,包括海底,但一连好几年的搜索,最终却一无所获。”
邵观易语重心长的叹了声气。
但随后话锋一转,说道:“一直到三年后,也就是1983年的时候,怪事再次发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