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次我一定提前跟搅拌站确认温度,不让你为难。” 赵承平笑了笑:“王师傅,不是我较真,是大桥质量不能含糊。等通车了,咱们走在自己建的桥上,也能踏实不是?”
看着罐车驶离工地,赵承平又走到摊铺机旁,检查摊铺机的振捣频率、摊铺速度。他蹲下身,用手摸了摸摊铺机的熨平板,确认温度已经升到 180c—— 这是摊铺沥青的最佳温度。直到上午十点,第二辆罐车到场,测温仪显示 “156c”,他才松了口气,示意施工队可以开始摊铺。
接下来的几天,赵承平每天都守在沥青摊铺现场。他不仅检测到场温度,还会抽查沥青的针入度、延度等指标 —— 每次罐车到场,他都会取一份沥青样品,送到实验室检测。有次检测报告显示沥青的延度略低于标准值,他立即让施工队暂停摊铺,联系搅拌站排查原因。原来搅拌站在调制沥青时,改性剂的用量少了 0.5%,虽然只差一点,却会影响沥青的抗裂性能。他盯着搅拌站重新调整配方,直到新的检测报告显示所有指标达标,才允许继续施工。
工人们看着赵承平每天拿着测温仪、取样品,一开始还有些不理解,后来也慢慢习惯了。有个老工人说:“赵工虽然严,但他是为了大桥好。以后我们开车走在这桥上,心里也有底。” 赵承平听到这话,心里暖暖的 —— 他知道,自己的坚持没有白费,只要能建出优质工程,再辛苦也值得。
桥面铺装完成后,大桥进入合龙前的最后准备阶段。按照规定,合拢前必须完成所有环节的质量验收,确保每一项检测报告都合格。赵承平把办公室搬到了工地临时用房,桌上堆满了施工记录:基础开挖的地质勘察报告、桥墩混凝土的强度检测报告、预制梁的抗弯试验报告、桥面沥青的性能检测报告…… 足足有十几摞,堆得比他的笔记本还高。
他制定了一个 “档案核对计划”:每天从早上八点到晚上十点,逐份核对报告。每一份报告,他都会先看检测单位的资质证书,确认检测机构是否具备相应资质;再看检测项目是否齐全,有没有遗漏关键指标;最后看检测结果是否合格,不合格的是否有整改记录和复检报告。
第一天核对基础开挖资料时,他发现一份地质勘察报告上的日期有涂改痕迹。虽然涂改的地方盖了检测单位的公章,但他还是不放心。他拨通了检测单位负责人的电话:“刘总,我是跨江大桥项目的赵承平,有份地质勘察报告的日期有涂改,麻烦你们提供一下原始记录,我要确认一下。”
刘总在电话里说:“赵工,就是个日期写错了,改过来盖了章就没问题,不用这么麻烦吧?” 赵承平却坚持:“刘总,地质勘察报告是基础资料,日期涉及到勘察时间和地质状况,必须准确。要是原始记录和报告不符,后续出了问题,责任不好划分。”
在他的坚持下,检测单位第二天就把原始记录送了过来。赵承平对照原始记录和报告,发现日期确实是写错了,原始记录上的日期是正确的,只是报告打印时出了差错。他在报告上标注 “日期已核对,与原始记录一致”,才放心地把这份报告放进 “合格档案” 里。
接下来的几天,他又发现了新问题:有三份预制梁的抗弯试验报告还没送过来。他赶紧联系检测单位,对方说:“赵工,试验已经做完了,报告还在审核,大概还要三天才能出来。” 赵承平急了:“大桥合龙时间已经定了,三天后就要验收,报告必须明天送过来。要是报告没齐,合龙就得推迟,影响整个项目进度。”
挂了电话,他心里有些焦虑 —— 大桥合龙是全市关注的大事,要是因为报告没齐而推迟,不仅会影响项目形象,还可能导致后续通车时间延后。他决定亲自去检测单位催报告。第二天一早,他开车一个多小时赶到检测单位,直奔实验室。
实验室里,工程师们正在整理试验数据。赵承平找到负责预制梁检测的李工程师:“李工,预制梁的抗弯试验报告什么时候能出来?我们大桥马上要合龙了,等着报告验收呢。” 李工程师说:“赵工,数据已经出来了,就是还没来得及审核签字。我今天加个班,下午就能给你送过去。”
赵承平没走,就在实验室的沙发上坐着等。他看着李工程师整理数据、填写报告、审核签字,每一个环节都仔细盯着。直到下午五点,报告终于打印出来,盖好了检测单位的公章,他才拿着报告往工地赶。
回到工地时,天已经黑了。他顾不上吃饭,赶紧把报告放进 “合格档案” 里,又核对了一遍当天的进度 —— 至此,基础开挖、桥墩施工、预制梁生产、桥面铺装的所有报告都齐了,而且全部合格。他靠在椅子上,长长地舒了口气,心里的一块大石头终于落了地。
第二天,验收组来到工地,赵承平把所有报告整齐地摆放在桌子上。验收组的专家逐份查看,时不时提出疑问,他都能准确回答,还能拿出相应的原始记录和整改资料。专家们看着他熟练的样子,笑着说:“赵工,你这资料整理得真细致,一看就是下了功夫的。”
当专家组长宣布 “所有检测报告合格,同意大桥合龙” 时,赵承平的眼睛有些湿润。
他想起这几个月的辛苦:深夜在工地监督架梁,顶着烈日检测沥青温度,熬夜核对一份份报告…… 所有的付出,在这一刻都有了回报。
跨江大桥合龙那天,秋阳格外明媚,金色的光线洒在崭新的桥面上,让银灰色的钢护栏都泛着温暖的光泽。清晨六点,赵承平就到了工地,他特意换上了一件干净的浅蓝色衬衫,外面套着印有 “工程监督” 字样的反光背心 —— 这是他为数不多的 “正式装扮”,在这样重要的日子里,他想以最庄重的姿态见证大桥合龙的瞬间。
工地入口处早已搭起了红色的仪式台,两侧挂着 “攻坚克难建大桥,凝心聚力惠民生” 的横幅,彩色气球在空中飘着,远远就能听到欢快的锣鼓声。市领导的车队陆续抵达,穿着正装的工作人员引导着嘉宾入座,摄像机、照相机的镜头不停闪烁,整个施工现场热闹得像过节一样。
赵承平没有挤到前面,而是站在人群后面的一个高坡上,这里能清楚看到合龙段的施工情况。他手里攥着那个已经有些磨损的笔记本,里面夹着大桥从开工到现在的所有关键记录:第一次基础开挖的日期、第一片预制梁吊装的时间、第一次沥青摊铺的温度…… 每一页都写得密密麻麻,边缘都被翻得起了毛边。
“下面,有请市长宣布跨江大桥合龙开始!” 主持人的声音通过音响传遍现场,人群瞬间安静下来。随着市长一声 “开始合龙”,早已准备好的吊车缓缓启动,吊着最后一段桥面梁向合龙处移动。赵承平的眼睛紧紧盯着那段梁体,手心不自觉地冒出了汗 —— 虽然他已经核对过无数次数据,确认合龙精度能控制在 2 毫米以内,但在这一刻,他还是忍不住紧张。
梁体一点点靠近合拢处,施工人员在旁边扶着定位杆,不时调整位置。“对准了!” 有人大喊一声,赵承平的心也跟着提了起来。当梁体稳稳落在合龙支座上,现场响起了热烈的掌声和欢呼声,锣鼓声再次响起,彩色纸屑从空中飘落。赵承平也跟着鼓掌,嘴角不自觉地向上扬,眼眶却有些发热 —— 他想起这一年来的点点滴滴:深夜在工地监督架梁,顶着烈日检测沥青温度,熬夜核对一份份检测报告…… 所有的辛苦,在这一刻都化作了满满的成就感。
仪式结束后,市领导走到施工人员中间,与大家握手交谈。当市长走到张队长面前时,张队长指着远处的赵承平说:“市长,这位是赵承平工程师,大桥的质量监督全靠他,从开工到现在,天天泡在工地,比我们还上心。” 市长顺着张队长指的方向看去,笑着朝赵承平招了招手:“赵工程师,辛苦你了!这大桥能顺利合龙,离不开你们的坚守。”
赵承平赶紧走过去,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市长,这是我应该做的。能参与大桥建设,看着它顺利合龙,我心里特别踏实。” 他的声音有些激动,这是他第一次在这么大的场合和市领导交流,却没有丝毫怯场 —— 因为他知道,自己说的是心里话,每一份付出都经得起检验。
人群渐渐散去,工人们互相握手庆祝,有的还拿出手机拍照留念。张队长走过来,拍了拍赵承平的肩膀:“赵工,晚上一起吃个饭,庆祝一下?这一年多亏了你,不然咱们这大桥也不能这么顺利完工。” 赵承平摇摇头:“不了张队,我得回督导组汇报工作,还有很多资料要整理。等大桥通车那天,咱们再好好庆祝。”
他看着工人们兴奋的样子,心里也暖暖的。他走到合龙段旁,蹲下身摸了摸桥面,平整的沥青还带着一丝余温。他拿出笔记本,在最后一页写下:“跨江大桥顺利合龙,历时一年,圆满完成监督任务。
回到市重点工程督导组时,已经是下午三点。办公室里,组长正拿着一份文件在踱步,看到赵承平进来,赶紧迎上去:“承平,你可回来了!有个紧急任务,需要你去执行。”
赵承平放下背包,接过组长递来的文件,上面写着 “关于开展全市民生项目进度检查的通知”。组长解释道:“市里最近接到不少市民反映,有些区县的民生项目进度滞后,比如老旧小区改造、社区医院建设等,影响了居民生活。局里决定让你带队,在一周内跑完五个区县,检查项目进度,找出滞后原因,督促他们加快施工。”
赵承平快速浏览着文件,五个区县分别是东城区、西郊区、南湖区、北山县和中宁县,每个区县都有 2-3 个民生项目需要检查。他心里盘算着:一周时间跑五个区县,平均每个区县只有一天多的时间,不仅要现场检查,还要整理报告,时间非常紧张。
“组长,我没问题。” 赵承平抬起头,眼神坚定地说,“我今天就收拾行李,明天一早就出发,保证按时完成任务。” 他知道,民生项目关系到老百姓的切身利益,老旧小区改造能让居民住上更舒适的房子,社区医院建设能让居民看病更方便,这些项目都不能耽误。
组长点点头,欣慰地说:“承平,我就知道你靠得住。这次任务重,你要注意安全,有什么问题及时跟我沟通。” 赵承平嗯了一声,转身回到自己的工位,开始收拾行李。
他打开衣柜,拿出一件深蓝色的冲锋衣 —— 这是他跑项目时最喜欢穿的衣服,耐磨、防水,还能装很多东西。他把冲锋衣叠好,放进背包里,又拿出洗漱用品、换洗衣物,最后把那个磨损的笔记本和民生项目的文件也放了进去。他特意检查了一遍笔记本,确保里面夹着的项目检查清单没有遗漏,清单上列着每个项目的计划进度、当前进度、检查重点等,都是他提前整理好的。
收拾完行李,已经是傍晚六点。赵承平没有回家,而是留在办公室,再次研究五个区县的民生项目资料。他把每个项目的施工图纸、进度计划、前期检查报告都找出来,逐一分析可能影响进度的因素:东城区的老旧小区改造可能存在居民协调问题,西郊区的社区医院建设可能面临建材供应短缺,南湖区的养老服务中心建设可能遇到资金问题…… 他把这些潜在问题都记在笔记本上,准备到现场后重点核实。
晚上八点,办公室里的同事都走得差不多了,只有赵承平还在忙碌。他泡了一杯速溶咖啡,喝了一口,继续研究资料。他想起跨江大桥建设时的场景,想起工人们坚守的身影,心里更加坚定了信念:无论任务多艰巨,只要自己认真负责,就一定能完成。
第二天一早,赵承平背着背包,准时出发。
他开着单位配的旧桑塔纳,沿着市区主干道缓缓驶出,心里盘算着:按正常车速,上午十点就能到工地,正好赶上检查施工进度;要是路上顺利,还能和项目负责人聊聊滞后的原因。
车子驶离市区,进入省道后,路面渐渐变得坑洼起来。前几天下过雨,路面上布满了大小不一的水洼,车轮碾过,溅起一片片泥水,打在车身上 “啪啪” 作响。赵承平握紧方向盘,眼睛紧紧盯着前方的路面,时不时还要避让路边的碎石和坑洞。这台桑塔纳的减震早就不太好了,每过一个坑洼,车身就会剧烈摇晃,座椅也跟着上下颠簸,赵承平的后背被震得发麻,手里的笔记本都差点滑落到地上。
“慢点,再慢点。” 他嘴里默念着,脚下轻轻踩着刹车,把车速降到每小时四十公里。这样的速度,比预计时间慢了不少,但他不敢太快 —— 一方面是怕车子出问题,另一方面也怕错过路边的施工标识,毕竟北山县的安置房项目藏在县城边缘的乡村里,导航有时也不太精准。
走了大概一个小时,车子突然 “咯噔” 一声,剧烈震动了一下,随后发动机的声音变得异常沉闷。赵承平心里一紧,赶紧把车停在路边,打开双闪。他下车掀开引擎盖,一股热气扑面而来,里面的线路和零件错综复杂,他虽然不懂修车,但也能看出是传动系统出了点小问题。“关键时刻掉链子。” 他叹了口气,掏出手机想联系维修厂,却发现这里信号极差,电话根本打不出去。
赵承平绕着车子转了两圈,又打开引擎盖仔细看了看,试着用扳手拧紧了几个松动的螺丝。他不知道这样能不能行,但眼下也没有别的办法。重新发动汽车,发动机的声音虽然还是有些沉闷,但至少能正常行驶了。“先凑活开到工地再说。” 他咬了咬牙,重新上路。
接下来的路程更加艰难,路面越来越窄,坑洼也越来越多,有时甚至要绕过整条被冲毁的路段。赵承平的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不仅是因为紧张,更是因为长时间握着方向盘,手臂已经有些酸痛。他偶尔会打开车窗透透气,乡间的风带着泥土和庄稼的气息吹进来,稍微缓解了些许疲惫。他看着路边的农田和村庄,心里不禁想:北山县的老百姓盼着安置房早日完工,可这路况和车子都在拖后腿,不知道工地上的情况会不会更糟。
上午十一点半,车子终于驶进了北山县城区,又开了二十多分钟,才终于看到安置房项目的围挡。赵承平把车停在围挡外的空地上,熄了火,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这一路,他开了整整五个小时,比预计时间晚了一个半小时,后背已经被震得僵硬,手腕也有些发麻。他揉了揉肩膀,拿起帆布包,推开车门 —— 眼前的工地景象,让他心里刚松了口气又沉了下去。
工地的围挡上刷着 “建设美好家园,圆百姓安居梦” 的标语,可走进围挡内,却看不到丝毫热火朝天的施工景象。偌大的工地上,只有几个工人在远处的楼栋前砌墙,动作慢悠悠的,像是在打发时间;几台挖掘机和装载机静静地停在一旁,驾驶室里空无一人,机器上还落着一层薄薄的灰尘,显然已经停了很久。
“赵工,您可来了!” 一个穿着蓝色工装、戴着安全帽的中年男人快步走了过来,脸上堆着笑容,正是项目负责人李经理。他伸出手想和赵承平握手,赵承平却只是点了点头,目光依旧在工地上扫视着。“路上不好走吧?我看您这车子,好像有点旧了。” 李经理尴尬地收回手,试图岔开话题。
“工地怎么这么冷清?” 赵承平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穿透力,“按计划,现在应该有三十多个工人施工,怎么就这几个?” 他一边说,一边拿出笔记本,准备记录。
李经理搓了搓手,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赵工,不瞒您说,最近材料供应跟不上,老是断货。水泥、钢筋、砖头等关键材料都不够,工人想干活也干不了,只能让一部分人先回去歇着,有材料了再叫他们来。” 他指了指远处的材料堆放区,“您看,那边的水泥堆都快见底了,钢筋也只剩下几捆,根本不够用。”
赵承平没有说话,只是迈开脚步,沿着工地缓缓走去。他没有先去材料堆放区,而是绕着正在施工的楼栋走了一圈。砌墙的工人看到他,动作明显加快了一些,但赵承平还是发现了问题:墙体的灰缝不均匀,有的地方宽有的地方窄,显然是工人施工时不够认真,或者是赶工导致的。他拿出手机,对着墙体拍了几张照片,心里暗暗想:就算材料供应不足,也不能降低施工质量,这样的墙体,后期很可能会出现开裂、渗水等问题。
走到材料堆放区,赵承平停下了脚步。眼前的景象确实如李经理所说:水泥堆只剩下小小的一堆,上面盖着的防雨布已经破了几个洞,露出里面受潮结块的水泥;钢筋堆也只有五六捆,堆放在木方上,但表面已经泛起了淡淡的锈迹;砖块堆更是少得可怜,只够工人砌半天墙的。他蹲下身,用手摸了摸水泥,果然已经结块了,用手一捏就碎成了粉末。“这些水泥放了多久了?” 他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