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板之上,海风带着咸腥气息吹拂,却吹不散王语嫣脸上的焦急。
“公子,赵敏姑娘的气息微弱,浑身冰冷,该如何是好?”
王语嫣看着昏迷不醒、脸色苍白的赵敏,秀眉紧蹙,语气充满了担忧。
她虽通晓天下武学秘籍,但对于这溺水急救之事,却所知有限。
沈青云神色依旧平静,仿佛眼前并非一位生死一线的绝色佳人,而只是一个需要处理的小问题。
他上前一步,蹲下身,伸出右手食指与中指,并拢如剑,隔空悬于赵敏平坦的小腹上方寸许之处。
不见他如何作势,一股精纯温和、蕴含着勃勃生机的真气,便自他指尖缓缓透出,如同无形的暖流,轻柔地渡入赵敏体内。
那真气自丹田气海处注入,并未强行冲击,而是如同拥有灵智般,沿着特定的经络缓缓向上推行,所过之处,冰凉的肌体仿佛被温水浸润,微微回暖。
真气过处,巧妙地刺激着赵敏的脏腑与膈膜。
“唔……”
昏迷中的赵敏发出一声无意识的闷哼,身体随着真气的推动微微起伏。
“咳咳!咳咳咳——!”
她猛地侧过头,剧烈地咳嗽起来,一大口咸涩的海水混合着些许胃液从口中喷涌而出。
紧接着又是几声急促的咳嗽,更多的海水被排出体外。
随着胸腔内积水的排出,赵敏那原本微弱的气息变得粗重了一些,长长的睫毛剧烈颤抖着,终于艰难地掀开了一条缝隙。
模糊的视线逐渐聚焦,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那张俊逸非凡、带着几分淡漠,却又在此刻如同定海神针般令人心安的熟悉脸庞。
“沈……沈青云?”
赵敏先是一愣,随即,巨大的委屈、恐惧、以及劫后余生的狂喜,如同决堤的洪水般瞬间冲垮了她所有的防线。
那双原本灵动机敏的明眸,此刻被水光弥漫,豆大的泪珠毫无征兆地滚落下来。
“呜……你这个混蛋!混蛋!!”
她不知从哪里生出的力气,猛地从甲板上撑起半个身子,如同受惊后找到依靠的雏鸟,一头扎进了沈青云的怀里,双臂死死地环抱住他的腰,将满是泪水和海水的脸庞深深埋入他微湿却坚实的胸膛,放声痛哭起来。
“你为什么不让本郡主上船?为什么?你知道我这一路有多害怕吗?”
“为了跟你来这个鬼地方,我租了条破船就敢出海……船翻了……人都死了……就剩我一个。”
“抱着根木头在海上漂了不知道多久……我以为我死定了……呜呜呜……”
她语无伦次地哭诉着,拳头无力地捶打着沈青云的后背,声音哽咽,充满了后怕与控诉。
温香软玉突如其来地撞入怀中,带着海水的冰凉和少女躯体的柔软,沈青云身体微微一僵。
听着怀中郡主那带着哭音的控诉,他脸上露出一丝无奈的苦笑。
他确实从头到尾都不知道,这位大胆妄为的邵敏郡主,竟然会做出如此疯狂的举动,独自驾船追踪他远渡重洋。
但看着她此刻狼狈不堪、哭得梨花带雨的模样,再想到她为了追寻自己,竟敢以身犯险,几乎葬身鱼腹,饶是以沈青云的心境,也不由得生出一丝动容,那刚到嘴边的斥责之言,终究是化作了无声的叹息。
他抬起手,略显生疏地、轻轻拍了拍赵敏因哭泣而微微颤抖的后背,声音放缓了些许:“好了,没事了,既然活下来了,便算你命不该绝。”
这算不上温柔的安抚,却奇异地让赵敏激动的情绪渐渐平复了一些。
她依旧紧紧抱着沈青云,贪婪地汲取着他身上那令人安心的气息,仿佛只有这样,才能确认自己真的已经脱离了那片令人绝望的茫茫大海。
一旁的柳生飘絮看着这一幕,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轻声对王语嫣道:“语嫣妹妹,你看,咱们家公子的魅力,当真是无人能挡呢。”
“连大元皇朝尊贵的郡主,都不惜万里奔波,以身犯险,只为了追到他身边。这番情意,不知要羡煞天下多少男子。”
王语嫣也是掩唇轻笑,看着平日里狡黠如狐、神采飞扬的邵敏郡主,此刻却像只受惊的小兔子般蜷缩在公子怀里,也觉得颇为有趣,点头附和道:“是啊,邵敏郡主对公子,当真是用情至深。”
沈青云没有理会二女的调侃,他感受到怀中赵敏的体温依旧偏低,身体还在微微发抖,显然虚弱不堪。
他皱了皱眉,不再耽搁。
“飘絮,全速返航。” 他沉声下令,语气不容置疑。
“是!”
海船立刻调整方向,破开波浪,朝着青云宗所在的岛屿疾驰而去。
……
夜幕降临,青云宗内灯火通明。
一间布置雅致、温暖舒适的客房内,赵敏已经换上了一身干净的鹅黄色衣裙,正捧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鱼粥,小口小口地吃着。
热粥下肚,驱散了体内的寒意,也让她苍白的小脸恢复了几分红润。
经过几个时辰的休息和食物的补充,这位邵敏郡主仿佛又重新活了过来,那双大眼睛里,又恢复了往日的灵动与狡黠,甚至因为劫后余生,更多了几分难以言喻的光彩。
“吱呀”一声,房门被轻轻推开。
沈青云缓步走了进来。
“呀!你来了!” 赵敏一见到他,立刻放下手中的碗,脸上绽放出明媚灿烂的笑容,仿佛见到了世界上最让她开心的事物。
她跳下床榻,几步就蹿到了沈青云面前,仰着头看他,眼中满是毫不掩饰的欣喜。
“感觉如何?” 沈青云打量了她一眼,见她气色好转,便淡淡问道。
“好多了!吃饱喝足,本郡主又是一条好汉!”
赵敏拍了拍胸脯,故作豪迈,但那眼底深处残留的一丝惊悸,还是未能完全褪去。她拉着沈青云的衣袖,让他坐在桌旁的椅子上,自己则拖过另一张椅子,紧挨着他坐下,开始绘声绘色地讲述起她这几日的“悲惨”经历。
从扬州码头如何被锦衣卫阻拦,到她如何高价租船,如何远远跟着青云号,再到如何在海上遭遇突如其来的风暴,船毁人亡,她如何侥幸抱住一根浮木,在茫茫大海上绝望漂流……
“你知道吗?那海水又咸又冷,四周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见,只有海浪的声音……我真的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
说到动情处,赵敏的眼圈又有些泛红,声音也带上了几分哽咽。
沈青云静静地听着,没有打断。
他能想象到,一个养尊处优的郡主,独自面对那般天地之威,是何等的无助与恐惧。
叙述完毕,赵敏忽然伸出双手,一把攥住了沈青云的手腕,耍赖般摇晃着,嘟着嘴道:“我不管!沈青云,我可是为了追你才差点死掉的!你得对我负责!你要是不管我,我……我就赖在这里不走了!”
说着,她似乎觉得光说不够,竟然得寸进尺地站起身来,整个人如同八爪鱼般,直接扑进了沈青云的怀里,双臂紧紧环住他的脖颈,将发烫的脸颊贴在他的颈侧,用一种带着撒娇又无比坚定的语气喃喃道:
“反正……反正我认定你了!你去哪儿,我就跟到哪儿!这辈子,你别想甩掉我!”
少女温热柔软的躯体紧紧相贴,发丝间淡淡的清香混合着刚刚沐浴后的皂角气息,萦绕在沈青云的鼻尖。
她的话语大胆而直接,带着草原儿女的奔放与一股不容拒绝的执拗。
沈青云身体微微一僵,感受着怀中娇躯的温热与微微的颤抖,他低头,看着赵敏那近在咫尺、泛着动人红晕的侧脸,和那双紧闭着、睫毛却紧张得不停颤动的大眼睛,终究是没有将她推开。
房间内,灯火摇曳,将两人依偎的身影投映在墙壁上,气氛一时间,变得有些暧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