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正青冷哼一声:“尽人事,听天命!把话带到,把诱惑摆足!至于他们敢不敢接,那就是他们的问题了。
若是连这等机会都不敢抓住,那也活该他们一败再败!”
周正青话语中透露出对国府效率的失望与不满,这种情绪源于他穿越者视角对历史走向的预知,以及当下奋力创造机会却可能无人响应的焦虑。
南造云子不再多言,躬身退下,身影迅速消失在走廊的黑暗中,前去启动那条绝密的通讯线路。
周正青重新坐回椅中,闭上双眼,试图平复有些纷乱的思绪。
他感觉自己像是一个在悬崖边推动巨石的棋手,巨石已然开始滚动,但下方究竟是敌军的营垒,还是无人深谷,亦或是如同这次一样。。。会伤及无辜,他已无法完全掌控。
一种巨大的孤独感和对历史走向的无力感,悄然袭来。
。。。。。。。。。。
武汉,法租界一栋不起眼的西式小楼内。
军统局二处负责人戴笠在二楼书房来回踱步。
窗外长江雾气朦胧,而他手中紧握的一纸密电,却让这个素有“特工王”之称的男人眉宇间布满罕见的焦虑与犹豫。
这份由刚刚送达的绝密电文,内容之大胆,提议之惊人,即便对于经历过无数大风大浪的戴笠而言,也足以掀起惊涛骇浪。
电文经由秘密渠道传来,发报人代号“烛影”,是戴笠给南造云子起的代号。
内容核心清晰得骇人,南京日军爆发大规模内讧,关东军系统多个师团与华中派遣军松井石根部已兵戎相见,战况惨烈,城内防御空虚。
提议,即刻组织有力部队,趁此千载难逢之机,杀个回马枪,反攻南京。
“烛影”甚至承诺,可提供南京日军最新布防详情,兵力虚实及补给弱点等绝密情报。
戴笠没有立刻将电文呈送侍从室。
淞沪会战,南京保卫战的接连失利,使得国民政府内部悲观情绪弥漫,高层对大规模军事冒险持极度谨慎态度。
更重要的是,这份情报的来源太过特殊,其背后的动机扑朔迷离。
一旦判断失误,不仅军事上可能遭遇更大惨败,他本人乃至军统局,都可能陷入万劫不复的政治漩涡。
“通知副处长郑介民,还有唐纵,余乐醒,半小时后密室开会。”戴笠停下脚步,对守在门外的亲信副官低沉下令。
他决定先在自己核心圈内进行研判。
这几位二处核心负责人,郑介民背景深厚,与何应钦关系密切。
唐纵心思缜密,擅长文书机要,背后也有深厚靠山。
余乐醒则负责特工训练,实战经验丰富。
召集他们,既是借助其才智,也未尝没有一旦决策失误,分担责任的考量。
半小时后,书房内侧的密室内,烟雾缭绕。
厚重的绒布窗帘隔绝了外界光线,只有一盏绿罩台灯在红木桌面上投下昏黄的光圈。
戴笠将电文内容隐去了“烛影”的具体信息和天津来源,只简略告知与会三人,南京潜伏的“高级内线”传来紧急情报,称日军内讧,建议我军反攻,并可提供情报支持。
“诸位,情况便是如此,畅所欲言,利弊何在?”戴笠坐回主位,目光扫过三位得力干将。
郑介民首先开口,语气谨慎:“处座,此事。。。关系太大。
我军新败,精锐折损严重,桂系部队退至安庆,中央军各部正在整补,仓促间能否组织起有效的攻击兵力?
此其一,其二,日军内讧,情报是否确凿?程度如何?是局部摩擦还是你死我活?
若是敌人诱敌深入之计,我军贸然反击,岂非自投罗网?”顿了顿,郑介民继续补充道:“况且,即便情报为真,我军反击成功,重新夺回南京,以目前局势,能否守得住?
若日军缓过神来,调集重兵反扑,南京恐再成血肉磨盘。
届时,国际观瞻且不论,国内民心士气恐再受重挫。”
训练负责人余乐醒深吸一口烟,沉吟道:“郑副处长所虑,不无道理。
不过,若日军内讧属实,且规模巨大,确是我军难得的战机。
兵法云,出其不意,攻其不备。日军骄横,绝料不到我军刚经历大败,竟敢主动反攻。
若筹划得当,以精干部队实施奇袭,即便不能长期固守,能予敌重创,收复首都一时,其政治意义和对我军民士气的鼓舞,将不可估量。
关键在于,情报的可靠性,以及我们有没有一把能刺出去的‘尖刀’。”
主任秘书唐纵则更关注操作层面和潜在风险:“即便内线可靠,情报传递过程中的延误,失真亦需考虑。
战场瞬息万变,等情报到我手,再决策,调兵,时机是否已然错过?
再者,如此大规模军事行动,若我辈仅凭单一情报来源便推动决策,一旦有失,谁来承担这“妄启战端”之责?
是否应先设法多方验证情报?”
会议持续了数小时。
烟雾更浓,茶杯里的水早已凉透。
戴笠始终沉默地听着,手指无意识地敲击桌面。
他内心其实倾向于相信这份情报的真实性,有着“青玉”板井雄大的存在,他对“烛影”,即南造云子的渠道和能力有相当程度的信任。
他也渴望能有一场胜利来扭转颓势,稳固军统和他个人的地位。
但郑介民和唐纵提出的现实困难和政治风险,又像冰冷的枷锁,束缚着他的决断。
最终,戴笠长长叹了口气,声音带着疲惫与无奈,但同时也松了口气。
“诸君所言,皆切中要害。
目前我军确需时间重整旗鼓,后勤补给,兵力集结,非一朝一夕之功,战机虽好,然力有未逮。”
顿了顿,戴笠做出决定:“那我就回复内线,情报已悉,甚谢。
然我军新挫,整补需时,短期内无力组织大规模反击。
望继续密切监视敌动态,伺机而动。’”
他并未完全关闭大门,留下了“待机而动”的活话,但实质上,等于婉拒了即刻反攻的提议。
这个决定,充满了乱世中身居高位的算计与己身利益权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