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川摸了一下。
是那块灰白玉石。
那块在那个建筑中,被他移位破解果树禁制后,顺手收入口袋中的、指甲盖大小的不规则多面体玉石。
此刻,它正隔着衣物,散发出一种温润而稳定的能量波动。
这波动并不强烈,却带着一种奇特的韵律,如同沉睡的心脏重新跳动。
更奇妙的是,这股波动并非向四周扩散,而是如同受到某种无形的牵引,朝着某个特定的方向,持续地传递着。
“是它。”秦川眼中猛地爆发出精光,他立刻将玉石取出,托在掌心。
灰白的玉石表面,那原本内敛的光泽此刻正如同呼吸般明灭闪烁,每一次明灭,都指向同一个方向。
它所散发出的能量涟漪,仿佛投入死水中的石子,在周围粘稠的灰色尘雾中,荡开一圈圈极其细微的波纹。
这玉石的能量能穿过尘雾?
秦川眼睛亮了一下。
“这玉石……它在感应什么?”
崔绾也看到了希望,暂时将之前的尴尬抛在脑后,凑近观察,声音带着一丝激动。
灰白玉石在秦川掌心持续散发着温润而坚定的能量波动,如同黑暗中唯一的信标,指引着两人在翻滚扭曲的灰色尘雾中艰难穿行。
不知走了多久,或许只是数百步,又或许已跋涉了数里之遥。
就在秦川快要没有耐心的时候,掌心的灰白玉石猛地一震,其散发的能量波动骤然变得强烈而稳定,指向性也前所未有的清晰。
紧接着,一股奇异的“空荡”感传来。
前方翻滚粘稠的灰色尘雾,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墙壁,竟在瞬间向两侧分开。
一个直径约莫三丈左右的圆形区域豁然出现在眼前。
这片区域的地面不再是尘埃覆盖,而是铺着某种打磨光滑、触感冰冷的黑色石板。
区域的正中央,矗立着一座石像。
石像雕刻的是一位身着古朴战甲、手持长戈的将军。
战甲样式古老,布满风霜侵蚀的痕迹,细节却依旧清晰可辨,透着一股久经沙场的肃杀与沉重。
将军的面容模糊不清,仿佛被岁月刻意抹去了五官,只留下一个刚毅的轮廓。
他微微垂首,手中的长戈斜指地面,姿态并非冲锋陷阵,更像是在镇守,在沉思,又像是在默哀。
最令人惊奇的是,这片小小的圆形区域,仿佛是这片灰色尘雾迷阵中的一个绝对禁区。
那些翻滚的、带着空间扭曲之力和诡异春毒的尘雾,在区域边缘如同被无形的力量阻挡,形成了一道清晰的、翻滚不休的灰色“雾墙”,却无法侵入分毫。
区域内空气清新、稳定,空间感完全正常,那令人窒息的压力和错乱感消失无踪。
“呼……”
踏入这片净土,秦川和崔绾不约而同地长舒了一口气,紧绷的神经终于得到了一丝喘息。
崔绾立刻取出一枚新的照明符箓激发,柔和的光芒驱散了黑暗,照亮了这片小小的安全区和那座沉默的王石像。
“这是……什么地方?”
崔绾环顾四周,清冷的眸子里充满了疑惑。
这石像的风格与之前外围那些非殿非塔的暗青色建筑截然不同,更显古拙沧桑。
它孤零零地立在这里,如同迷雾中的灯塔,又像是一座无言的墓碑。
秦川眉头紧锁,仔细打量着石像和这片区域。
“空间变动太剧烈,我们已经不在原来的位置了。这石像……你说有没有可能就是坟上村之前守护的那位王?”
之前有传言,坟上村就是为了守护这位王的墓地所存在的。
这个古地很可能就是这位王的地宫。
他的地宫之中矗立他的石像很正常。
“应该是,确实是有这个传言。”崔绾眼睛也亮了一圈,对着秦川说道:“可……咱们在这个地方,也找不到出去的路啊。”
“现在能有一处暂时躲避的地方就已经很不错了。”秦川左右看了看说道:“时间也不急于一会儿,咱们先休息休息,再想办法。”
在之前的灰色尘雾中,压根连方向都看不清,整个人感觉无比憋屈,精神压力极大。
现在有了这么一片空间,整个人的精神起码能得到舒缓,不至于崩溃掉。
要不在那种环境之下,你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走出去,也不知道方向,很可能自己把自己搞疯掉。
他下意识地摩挲着掌心的灰白玉石。
此刻,玉石的光芒已经收敛,恢复了内敛的灰白色泽,但它与这片区域,尤其是那座石像之间,似乎存在着某种难以言喻的共鸣。
就在两人凝神观察、试图找出更多线索时——
异变陡生。
没有任何征兆,也没有一丝一毫的灵力波动。
石像后面阴影处猛地一颤。
一道乌光如同潜伏的毒蛇,毫无声息地激射而出。
一把样式古朴、剑身布满暗沉云纹、没有任何锋芒甚至显得有些钝厚的无鞘古剑朝着秦川疾驰而来。
它飞射的速度快得惊人,目标直指秦川的咽喉。
轨迹简洁、直接,带着一种返璞归真、却又冰冷刺骨的杀意。
“小心。”
崔绾的惊呼声几乎是和那剑光同时响起。
秦川的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大小。
生死关头,他多年刀头舔血磨砺出的战斗本能瞬间爆发。
他甚至来不及思考这剑从何而来、为何没有灵力波动,身体已经在本能的驱使下做出了极限反应。
青铜剑瞬间握在手中,带起一溜寒芒,精准无比地横挡在咽喉之前。
铛——
一声刺耳至极的金铁交鸣之声骤然炸响。
火星四溅。
一股纯粹到极致的力量,如同山崩海啸般从剑身上传来。
秦川只觉得手臂剧震,虎口瞬间崩裂,鲜血淋漓。
他灌注在佩剑上的精纯灵力护罩,在这朴实无华的一击之下,竟如同纸糊般被轻易撕裂。
蹬蹬蹬蹬。
秦川连退四步,每一步都重重踏在冰冷的黑色石板上,留下清晰的脚印,才勉强卸去那股恐怖的力量冲击。
胸口气血翻涌,喉头一甜,竟差点喷出血来。
而那把古朴的乌色长剑,仅仅是被格挡得向上弹飞了尺许,在空中划过一个凌厉的弧线,剑尖再次锁定了秦川,如同拥有生命般,悬停在半空,散发着无声的、令人窒息的压迫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