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两辆后来赶到的公安局的军绿色吉普车,载着以李红、王丽丽为首的七名涉事女学生,在谢志佳等人的押送下,一路鸣着警笛,朝着苏市大学的方向疾驰而去。
这阵仗,引得路边行人纷纷侧目,猜测着发生了什么事。
而就在一行人之前在楼下焦急等待小张公安叫增援的那段空隙里,李红眼珠乱转,假借要上厕所的借口,脱离了公安的视线范围,一溜烟跑到了医院大门外的报刊亭,急匆匆地投了硬币,给自己父亲——市教育局副局长李爱国打了个电话。
电话一接通,听到父亲那端熟悉的声音,李红的委屈、害怕和愤恨一起涌上心头,带着哭腔说道:“爸!爸!不好了!出大事了!我昨天不小心打伤的那个陈瑶,她家属不知道从哪儿找来了几个特别横的人,跑到学校找郑校长告状了!
现在连公安都来了,非要带我去苏大跟他们对峙!爸,你快来啊!赶紧来苏大给郑校长他们施压!至少不能让那些看到我动手的同学乱说话!你快来帮帮我啊!不然你女儿就要被公安抓走了!”
李爱国平日里对这个独生女儿就极为溺爱,要星星不给月亮,养成了她骄纵跋扈的性格。
加上他这几年坐上市教育局副局长的位置后,身边阿谀奉承、溜须拍马的人多了,让他心态早已飘飘然,真以为在苏市教育系统这一亩三分地里,他就是土皇帝,没有他摆不平的事情。
接到女儿这带着哭腔、明显夸大其词的求助电话,他顿时火冒三丈,一方面气女儿不省心又闯祸,另一方面更气那些“不识抬举”、竟然敢告状还敢惊动公安的人,这不是打他李爱国的脸吗?
“什么?!反了天了!谁敢动我李爱国的女儿?!”
李爱国在电话那头霸气十足地吼道,声音震得听筒嗡嗡响,“小红你别怕!有爸爸在,我看谁敢把你怎么样!你等着,爸爸马上就到苏大!郑林那个老家伙,我看他敢不敢不给我这个面子!你放心,只要爸爸到了,没人敢指证你!”
放下电话,李爱国连平时常穿的干部制服都顾不上换,穿着一身略显随意的家居便服,夹着那个代表身份和权力的黑色真皮公文包,气势汹汹地就出了门。
他家就住在苏大旁边的教育局家属院里,距离极近。
因此,李爱国比乘坐警车、还需要协调一下人员的谢志佳一行人,足足早了十多分钟,抵达了苏大行政楼。
当李爱国夹着公文包,带着一脸“兴师问罪”、“我看谁敢惹我”的倨傲表情,径直走到苏大校长室那扇厚重的实木门外时,他甚至懒得讲究什么礼貌和规矩,连门都没敲,直接“哐当”一声,颇为无礼地用力推开了办公室门。
门开的瞬间,他第一眼看到的,不是坐在办公桌后脸色铁青、手指微微颤抖的校长郑林,而是乌泱泱一屋子,年龄看起来都跟自己女儿差不多大的年轻男男女女!
李爱国先是一愣,被这阵仗搞得有点意外,随即立刻反应过来——这肯定就是女儿电话里说的,那个被打伤的同学家属找来助阵、企图用人数和舆论施压的“目击证人”了!好啊,跟我玩这套?仗着人多就想颠倒黑白?
想到这里,李爱国瞬间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觉得自己被挑衅了权威。
他扬了扬他那颗梳着油光锃亮、一丝不苟背头的脑袋,目光直接越过满屋子的“小辈”,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蔑视,最终落在了办公桌后脸色极其难看、嘴唇紧抿的郑林校长身上,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质问和一种“我来给你解决问题”式的施舍姿态,仿佛他才是这里的主导者:
“郑校长!这是怎么回事?!” 他先声夺人,声音洪亮,试图震慑全场,“闹哄哄的像什么样子!你们苏大的校长办公室,什么时候变成菜市场了,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进来?”
他先是贬损了满屋子的学生一句,然后才切入“正题”,试图将恶性霸凌事件轻描淡写地定性:“我今天过来,就是专门来处理我女儿李红,昨天和同学之间发生的一点小摩擦、小误会的!年轻人嘛,火气旺,发生点口角甚至推搡几下,有什么大不了的?
值得闹到动用公安,还找来这么多不相干的人围堵校长办公室?郑校长,咱们苏大的内部事务,学生之间的小矛盾,什么时候轮到外人来指手画脚、煽风点火了?你这校长是怎么当的?这点事都压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