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世友像只老鼠,从两堵墙之间的夹缝里钻了进去,这是他的家,他熟悉的很,知道在哪个地方能把里面的人叫醒。
马世友刚进去没多久,隔壁邻居家的门就“吱呀”一声开了,一个老头的半边身子探了出来,贼兮兮地往这边瞅,嘴里还嘟囔着:
“我还以为是世友回来啦,原来是我这耳朵犯迷糊,听错喽。”
那老头正准备把身子缩回去,石宽一个跨步冲了上去,喊道:
“大爷,您没听错,刚才是我叫的,马世友一家子跑哪儿去啦?屋里怎么没人呢?”
那老头上上下下把石宽打量了一番,无奈地叹了口气,晃着脑袋说:
“唉!你就别找啦,马世友惹上大麻烦,被抓走关起来咯。也不晓得他犯了什么事儿,还连累到家人,他老婆孩子啊,早就被请去警察局,也不知道啥时候才能放回来哟。”
“还有这事儿?”
石宽挠着下巴,眼睛瞪得跟铜铃似的,满脸写着惊讶。
老头似乎不想多费口舌,挥挥手就把身子缩了回去,关上了门。
老头说马世友的老婆孩子早就被带去警察局了,那应该就是马世友弄丢五百万的时候。其实站在孙局长的立场,也能理解,谁知道这五百万是不是马世友和土匪串通一气拿走的,只把马世友关起来,难道留着他的老婆孩子跑路?
没过多久,马世友又从那窄得要命的墙缝里钻了出来,一边喘着粗气一边说:
“还真不在,估摸是我不在家,他们回娘家去喽。”
石宽抬手在马世友的肩膀上拍了拍,低声说:
“这个娘家姓孙,你的孙局长已经把他们接走了,也不知道你婆娘水灵不水灵,水灵的话恐怕还被他睡了呢。”
“胡说八道,你再胡说我跟你翻脸了。”
马世友抡起了手,照着石宽的脸就扇了过去。
石宽一把抓住了马世友的手,冰冷的说:
“我没有胡说八道,刚才隔壁的大爷出来说的,你不信,拍门问他去。”
马世友的脑袋嗡地一声响,人踉踉跄跄,要不是石宽还抓着他的手,那他就摔倒在地上了。
他信,而且非常的信。早在第一次拍门,没听到妻子在里面回应,他心里就已经有了预感。刚才到了后窗,也没能叫到妻子,他就更加怀疑出事了,只是他不愿意往坏处想。他家隔壁确实住着一位热心肠的大爷,平时狗吠多几声都会出来看个究竟。世宽没有胡说八道,胡说八道就不会知道隔壁住的是大爷了。
石宽把马世友搀扶住,踉踉跄跄的走出了小巷,寻找了一处拐角避风的地方,坐了下来。
马世友无神的坐在那里,肚子也不觉得饿了,他在想很多事情。他知道孙局长还是不信任他,把他的妻子和小孩抓去软禁。孙局长太毒了,不毒也不会逼迫他用这个苦肉计。
石宽肚子依然饿,可马世友正在伤心中,他又怎么好意思再提。
夜就这样子一点点的过去,不过在龙湾镇也还有人没有睡觉。就比如石拱桥头的那些流莺,以及在旁边像苍蝇一样围绕着的老头。
李多也没有睡着,他兜里捏着一张百元的兑换券,悄悄的溜出了货币改革委员会的营房。文贤贵被关在县城了,龙湾镇的警务所由麻镇长代管。
这个麻镇长新官上任,忙得焦头烂额,根本无暇管理他们。他们现在是比文贤贵在的时候还要松散,想进就进,想出就出,根本没有人管。只不过他今晚是要去找黄大臀睡觉,不宜过多声张,所以才偷偷的溜了出来。
其实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兜里有钱了,哪个不去找相好的快活啊。唯一有点不好意思的是,他是个太监,太监去找女人睡觉,肯定会招来嘲笑的。
像他这样子的人,去和女人睡一下,最多就是过过手瘾,得不到满足。要花钱的,那就不太值了。
可要是有人出钱让他去,而且还是个年轻漂亮的姑娘,并且答应如果他去睡了黄大臀,以后也和他睡。那这就不同了,这是好事扎堆,比又有得吃又有得拿还好啊。
他迫不及待的来到了黄大臀租的小屋前,敲响了门。他也知道黄大臀现在已经不去石拱桥头摆了,所以找上门来。
敲了几下,里面就传出了黄大臀警惕的声音:
“谁呀?”
“乌喔……”
李多发出比文老爷还要含糊的声音,由于耳朵也没有,他听的声音也听得比较杂。
这声音让黄大臀有点恼怒,因为很多人知道她是流莺,时不时就会来骚扰捣乱,所以她一下子就扯过了门背的一根木棍,另一手把门栓拉开,骂骂咧咧的:
“哪来的野小子,敢来调戏老娘,信不……”
门一打开,看到是穿着警服的李多,就有点惊讶,把那话收住,改口问道:
“长官,这么晚了,你来我这干嘛?”
“来醉你。”
李多知道自己说话说得不清楚,所以早就把那钱捏在手,在黄大臀的面前晃了一下,故意去蹭那松松垮垮的胸脯。
看到了钱,又被碰了胸脯,黄大臀一下子就懂得李多说的话了。她把那条木棍放下来,侧过身去,让李多走进来,然后鄙夷的说道:
“你想睡我?你有那本事吗?”
李多帮黄大臀把门关上,把钱从黄大臀的领口塞进去,得意的说:
“久不久冷治,治治不六知唠了。”
专业的事只有专业的人才懂,李多这话放到大街上,一百个人有一百零一个不知道他说什么,可碰上了黄大臀,又是在这种情景里。黄大臀竟然听得懂是“有没有本事,试试不就知道了。”
那些酸菜坛里的肉基本快用完了,还剩两只手掌,两只脚板,以及一些不好剔出肉来的。现在李多要来睡她,那不是上门送肉吗?黄大臀不动声色,咳嗽了两声,通知里屋的亮麻子,然后从胸口把那钱掏出来,不屑的说:
“我已经很久不卖了,你既然找上门来了,那我就陪你一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