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极致的黑暗。
这是我进入姜臻识海的第一眼。
痛苦与死亡相互纠葛。
小丫头抱着双腿蜷缩在一个角落，周围是密密麻麻的怨念。
也不出声，也不害怕，瞪着眼睛盯着前方，看不出一点情绪。
“喂，醒醒。”
我走过去来到她身边。
身体承受不住，修炼就行。
可要心承受不住，灵魂寂灭。
就像你永远也救不了一个一心求死的人。
额……当然，尸除外。
这么一想，温堇的是不是出来了？
那他能去哪？
不会出事吧。
我摇了摇头，把这些乱七八糟的思绪扔掉，看着已经没有生气的人。
“你想死啊，也行，眼睛给我。”
“好。”
“……”
我挠了挠头，想着怎么劝人。
可想了半天没想出来，这也没干过啊。
“你不想你妈了吗？你师兄，哦对，还有你师娘。”
“他们很好。”
好兆头。
“没我，也很好。”
“……”
“那你爹呢？我说的是你亲爹，你不想见他吗？”我问。
“不想。”
“他是罪恶之源，要不，杀了他？”
然后我看到小丫头扭头看我：“师娘说，不要让情绪左右你的思想，他人过错，不应该压在我的身上。”
“你不挺懂的吗？”
“师娘说过很多话，我都记住了，可我并不懂。”说完小丫头又扭过头看着黑暗。
“是，老和尚也说了很多话我也记住了，我也不是很懂。”
我叹了口气，坐在她旁边也看着周围的黑暗。
人这一生到底求的是什么呢？
我听过很多故事，看过很多人生。
我知道什么是喜，什么是怒，什么是恨。
对我来说，喜就笑，怒就是生气，恨，就是杀。
你杀我我就杀你，你笑我也笑，你生气我也生气。
可金玲儿说不对。
“你为什么不想活了？”
“没有，我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活。”
“有没有什么遗言？”
姜臻顿了顿开口，声音平静：“很小的时候妈妈把我送到了师父那里，我是师父师娘带大的。”
“妈妈每年会来看我一次，其实我对她有些陌生。但师娘说，骨肉血亲，是割舍不掉的。妈妈是生育我的人，而且她对我，其实还不错吧。”
“山下的小朋友说我是鬼，鬼吃人，所以我就再也没下过山。”
“可我见过很多鬼，他们不吃人。我也不吃，我吃饭，而且吃的也不多。”
“我也不吃……鬼也不吃，钟馗吃。”我想了想说。
“师娘教我认字，教我读书，教我修行，他说我的眼睛是福气，不要悲伤，也不要害怕。”
“师娘做的鸡腿很好吃，包子也很好，但我不爱吃香菜，不爱吃鱼。”
“小咪是我在山下捡的，那时它才一点点大，很可爱，我喜欢。”
“师父为了我的眼睛，很辛苦。”
我等了半天没下文了，疑惑问：“没了？”
“很辛苦。”
“……”果然是妈宝女。
“师兄也很辛苦。”
“如果我死了，他们就不辛苦了。”
姜臻没再说，我也没问。
这丫头说了这么多话已经很可以了，可能是知道自己要死了吧。
人死之前都在想什么？
回忆过去？
思念某人？
还是想着穿越？
忘川水在慢慢的铺开，没有惊动她。
幽冥眼一开，不管她愿不愿意，其实她都不能算个单纯的人了，可以说，她如今已经是个鬼了。
还是个有肉身的鬼。
咦，有点熟悉啊。
我想了想，是那对小姑娘。
她死了吗？
算了。
如今姜臻没醒过来，主要是身体承受不住这些力量，而要不是当时我的加持，这丫头怕是当场就爆了。
如今死怨之气缠身，也很好解决，吸收了就行。
对别人来说这是毒，可对我来说就是药。
现在最麻烦的是小丫头的求生意识没了。
灵魂沉寂，她以为自己要死了，或者已经死了，所以认命了。
可鬼，也会死的。
鬼死为魙,魙死为希,希死为夷。
而无神为魙,无声为希,无形为夷。
如果小丫头再这么继续下去，最后一点神智消失，就再也救不活了。
世间生命都有头，鬼其实也不例外。
没有绝对的长生，只有相对的长生。
就算那些神仙，当香火断绝，被世间所遗忘，哪怕是封神榜，也留不住。
这也就是所谓的气运之争。
若不然，人家神仙，凭什么你求神拜佛给你帮助。
正义？
善良？
天道无情。
可我看着姜臻有些犯难了。
劝人活着。
老子一个鬼差，真是活久见。
我想着看过的那些电视剧，都是怎么说的？
“这短短的一生，我们最终都会失去。你不妨大胆一些，爱一个人，攀一座山，追一个梦。”
“……”
好吧，有点尴尬
我挠了挠头，怎么就没学会嘴遁之术呢？
还是得发挥特长，别人的，永远不是自己的。
我起身低头盯着她：“丫头，你死了，我就杀了你师父，杀了你师娘，杀了你师兄，还有你妈，当然，那只猫，我顺手就可以掐死。”
“你敢。”小丫头抬起头瞪着眼睛盯着我。
“我不敢？你觉得我不敢吗？”
说着我调动周围的怨气开始向周身汇聚。
我看着小丫头眼里的怒意越来越浓，再接再厉：“不是喜欢你师娘吗？那我让他在这忘川河底永远沉寂下去，若不是她教了你那些东西，你敢打我？”
“轰。”
我有些惊讶。
看着姜臻双眼黑气溢出，一头长发竟然逐渐变成了血红之色，周身燃起了火焰，幻化出一身红色袍子披在了身上，彼岸花环绕，一把长刀出现在手中。
那刀，有屠神的气息。
“陆忘川，你想怎么死。”
这语气怎么这么熟悉？
“卧槽，玩大了。”
这什么情况，这家伙怎么进化了？
难道这就是半神血脉的强大吗？
我不理解，但大为震撼。
我怎么没有个好爹？
不对，金玲儿说我是帝俊的孙子，可……好吧，如今我是鬼。
玛德，天道不公。
“你冷静冷静，我开玩笑的，怎么一点也不禁逗呢？”
金玲儿一身红尘因果就够让我受的了。
如今这位。
我看着那把刀，屠神戮仙。
我是鬼啊，老子只是个鬼差啊，别这么玩我。
“去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