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许窈上身穿着一件柔姿纱的衬衣，衬衫的领口系得方方正正，边角硬挺，袖口处两颗圆润的白色纽扣紧扣，与领口相互呼应；下身又穿着一条黑色的制式长裤，裤线笔直的像一把剑。
脚上还穿着一双方头粗跟的黑色制式皮鞋，擦得一尘不染。
这姑娘留着一头齐耳的利落短发，发梢微微内扣，乌黑发亮，一丝不乱；再加上肩上垮着的那只边角处特意用厚实的铜片加固了的黑色公文包。
干部的身份呼之欲出……
“这是挎包，这是拎包，都是我自个做的，用的最好的料子，市面上最时髦的款式，包你在这个市场上找不到第二家。”女人的态度也愈发殷勤了。
许窈并不伸手，这是许大茂从南方带回来的经验，不买你就别碰，否则容易被讹。
她看向女人手上的挎包，蓝白相间的配色，颜色过度均匀，毫无违和感，上面缝着一条细带，可以挎在肩上。
用了金色的拉链，一看材料就是好的，太阳底下反射出来的光泽一点都不刺眼。
这个包最吸引她的地方却不在这两处，而是在正面偏下的地方，蓝底白字的“1988”这四个数字。
许窈越看越是觉得喜欢，要是没有这组数字，那这个包就偏老气；可多了这四个数字以后，竟然意外让她感觉舒服。
她试探地问道：“这个包多少钱？”
大姐眼前一亮：“五块！”
许窈推着车就走，面带不屑。
她是看这个大姐面相善，再加上实在喜欢这个包，才想着买下来的。
可这位倒好，把她当棒槌了！
劳动布做的包，也敢卖5块？疯了吧……
这大姐一看，悔的恨不得扇自己两个嘴巴，慌不择路地追了上去，眼巴巴地跟着许窈：“姑娘，你看我这质量多好呀，针脚都是我用缝纫机走的，可密了。您要诚心要，我再给您便宜。”
许窈停下脚，说出一个心理价位：“三块，另外你还得帮我打听一个人。”
大姐闻言顿时一脸心疼，可一想到她已经两天没开张了，不往家拿钱她老公、还有她婆婆就给她脸色看……
一闭眼、一咬牙：“卖了！”
大姐接过钱，问许窈：“姑娘你想让我帮你打听谁呀？”
许窈说：“她叫何雨水，也在这个市场摆摊，您认识吗？”
大姐一愣：“雨水啊！我太认识了啊，我们俩住邻居！”
她说完，就赶紧回到自己摊子前边儿，拿一张帆布把东西给盖了起来，跟旁边人说了句：“帮我看着点儿。”
就又回来了，一副热心肠地说：“走，我领你去。”
“……”
就在许窈一度怀疑她是不是有什么企图的时候，何雨水竟真的出现在了她视线里。
大姐远远地就唤了一声：“雨水，来买卖了！”
许窈忍住了要翻白眼的冲动，心想这大姐怕不是易中海失散多年的亲妹妹吧？俩人脸一样的方，一样的擅长道德绑架。
何雨水茫然地抬起头来，眼神里看不到一点希望，机械地望了过来，看清是她，又想下意识地转过头去。
可最终还是没有，不主动也不拒绝，埋着头在那装鸵鸟。
大姐把许窈领到何雨水的摊子上，还主动帮她推销了起来：“姑娘你随便看，我们雨水的手艺可好了，你看她织的围巾多漂亮啊！”
这一点许窈承认，她嫂子见过多少好东西啊？连她都喜欢那条围巾，就知道何雨水这手艺绝差不了。
这大姐一边推销一边给何雨水使眼色，偏偏这关键时刻，她就跟哑巴了一样，一言不发。
把她给急得不得了，可又没法当着许窈的面提醒她，真的诠释了什么叫宫女不急，嬷嬷急！
许窈对她说：“大姐，我俩单独聊两句。”
她一听连忙说道：“好嘞好嘞，你们聊，那什么我就先回去了。”
等大姐走了，何雨水终于吱声了：“你怎么找这儿来了？”
许窈笑了笑：“我不是来看你笑话的，你也没必要敌视我。”
何雨水自打上回见了覃豹之后，就有心理准备了。
何雨水有些慌乱，低着头整理了一下货品，轻声说了句：“随便挑。”
许窈对她说：“我想和你谈谈，这可不是说话的地方，走吧，我请你吃饭。”
“……”
何雨水稀里糊涂就跟着许窈去了一家饭馆。
一路上她的心里都很纠结，她这是怎么了？许窈能这么好心平白无故请她吃饭，她怎么就没这么志气呢？
可她转念又一想，她如今都沦落到在街上摆摊了，尊严又能卖几个钱呢？
她真的有段时间没吃过肉了……
许窈像是知道她想法一样，两个人硬是点了六个菜，还全是荤菜。
这让何雨水更加无地自容了，恨不得地上有个缝好钻进去。
许窈又要了瓶酒，给雨水倒上了，提着杯对她说：“我要是不开门见山的话，今天这顿饭你怕是吃不下去了。有件事情你还不知道呢吧？你亲侄女儿何虹的名字还是我嫂子给取的呢。”
何雨水非常吃惊！她平时也不和傻柱来往，对那个院子的形势还停留在70年代甚至更早。
许窈看着她震惊的表情，笑着说：“你哥呀，已经彻底和我哥，和我们家和解了。”
何雨水的笑容里都是苦涩，端起酒杯轻轻和许窈碰了一下，然后一仰脖直接干杯！
许窈看着她喝完白酒之后闭着眼，五官全都挤到了一起，想起她哥说的那句“就跟戴上了痛苦面具似的”。
没一会儿，她的眼角就有泪水溢出来，她连忙从兜里掏出手绢捂在了脸上。
这时候饭馆里还没有纸巾，可能大饭馆会提供餐巾，像这样的小饭馆一般只在桌子上放着醋壶、酱油壶等基本调料，连牙签都没有。
等她平静下来了，许窈才又给她倒了杯酒，自球出击：“不瞒你说，我今天来找你是想来问问，四合院的那间房子的房本在你手里么？”
房本？何雨水惊讶地抬头：“你问这个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