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白没回答,却坚定地点头。
“再查,只怕有心算无心,我们自己被人算计倒没什么,只怕连累族人呐,你们心里都要有数。”
“是!公子。”文白用心点头,反问道:
“公子,你不信他?”
王书延不急不缓地又问道,
“他在泰升干了多久?跟谁关系近些?”
“赵春明负责泰升政务。”
“文白,这个事交给你,先调查一下他身后可有人,也别让人觉得我们小题大做,了解好了给我结果。”
“是!三公子。”
文白起身领命,王书延出门上车回府,低头进了侧门想了想和阿福说了句,
“去二门上说一声,晚上我去母亲那儿用饭。”
王书延回了自己的半山园,阿福快步去了二门通报。
夜色笼罩半山园的黛瓦,王书延的身影投在窗棂上,阿福进门低声通报:
\"公子,老夫人差人来催第三回了,饭点都过了多时了。\"
王书延合上书卷,珍重地把手中的《昭明文选》小心放好,揉了揉眉心,起身整理衣襟,
\"一时贪心想读到一个完整段落再起身,没想到这么晚了,这就去。\"
阿福上前提醒,\"公子,要换件外袍吗?\"
王书延边摇头边拢好衣袍边道:\"不必了。\"
两人说着,脚步匆匆往内院走,王家回廊上的灯笼亮起,投下王书延几分匆忙的身影。
进了二门,看门的婆子打着灯笼在前面引路,穿过假山和庭院造景,进了主院,婆子躬身施礼送公子进主院大门,人走远了才提着灯笼离开。
王书延进门就见父母在榻上对弈,这是为了等自己,两位老人在打发时间,他有些愧疚地道,
“让父亲母亲久等了。”
父亲王敏章长长地嗯了一声,母亲则是微笑点头,
“你来了,开饭吧,这局棋没分胜负……”
“嗯,自是没分胜负……”
早有下人鱼贯而入把碗盘菜食分餐摆好,三人入座后无声用餐,倒是王书延心里有疑问,吃饭时多看了父亲几眼。
用完饭,清过口后,茶水摆了上来,三人坐在榻上围着茶台坐,父亲轻咳了声问,
“你定是有事要问吧,一顿饭看了我不下十次,说吧究竟什么事?”
王书延为二老斟了茶,双手捧着茶壶迟迟没放,父亲王敏章沉默地看着反常的儿子,母亲拍了拍儿子的手背轻声问:
\"延儿可是有心事?
父亲叹了口气带着几分训诫,“犹犹豫豫扭扭捏捏像个妇人,究竟要问什么,讲吧!”
“父亲,我这次回来觉得家里有很大变化,二哥家变化最大。”
“你是想问瑾儿的事吧,直说吧!”
“是!父亲,瑾儿投钱要修藏书楼,您让我挑起全部监管,孩儿能力有限恐怕难于承担!”
“这个事家里有考量,会广纳人才把藏书楼工程进行下去。不过我觉得你好像还有别的事要问吧?!”
\"父亲,孩儿是担心家中事。\"王书延望着茶汤中翻涌的茶叶试探着。
“听说瑾儿在净土寺?\"
话音未落,老夫人手中的茶盏落在红木几上,溅出的茶水洇湿了帕子。
父亲沉默放下茶盏,看了看屋里的下人,母亲随手挥退。
父子俩默契地对望,王书延谨慎地问:
“父亲,瑾儿可是被牵扯进了……?”
王敏章摩挲着杯身暗纹,足有几息的安静后才说道:
“北宁城被围前瑾儿就预料到了,提前把你母亲和家里大部分人都送了回来。”
老夫人接话道:
“那时侯,我以为孩子多虑了,没当回事,哪知道我前脚刚到浔阳就传来外敌叩关,北宁被围的消息……”
“母亲,您别自责!……”
“你们娘俩等会感伤,我后面说的话你们听清,要记住。”
老夫人和王书延都不做声了,认真起来。
\"瑾儿让回来的护卫带回来个本子,她按日期把后来的事都记得很详细,她说太子身体像是长期有人精心谋害才那么差的。”
“啊?”
“什么?父亲,那孩子是怎么发现的?!”
“说来话长了,我只能告诉你们,太子后来也感觉如此,将个盒子交给瑾仪,说是要供奉在净土寺。\"
他望向窗外浓墨般的夜色,长久沉默着没开口,王书延试探地道:
\"太子这是留了东西在瑾儿手里,或者是想留瑾儿在净土寺?\"
老夫人按住胸口,声音发颤地问:
“瑾儿有危险了?这可怎么办呐?”
王书延又道:“父亲,太子恐怕是要拖王家下水呀!
我是担心,托付盒子是假,困住瑾儿让我们站队是真!”
房间里又陷入长长的安静,三个人都没说话,都觉得这个猜测是最有可能的。
“我们王家祖训世代不涉党争,如果今后王家想置身事外,恐怕就得放弃瑾儿,是这样吗?老爷。\"
老夫人打破沉静问了一句,又发现自己好像说出了答案,后怕地捂住嘴,惊恐地看着自己左右两侧的父子俩人,
“那可怎么好哟,我们瑾儿不是成了他们……”
“闭嘴!”
“母亲慎言!”
老夫人轻轻呜咽,又担心地用帕子掩住唇,眼泪已经成串流了下来。
王书延忽然问:“父亲,瑾儿是怎么想的,她懂这里的牵扯吗?”
原本他只是想问问,小侄女王瑾仪身边有个别有用心的人,会不会是哪方人派来的,现在被父亲说的事给震惊了,一时忘了说自己怀疑陈三郎的事。
\"瑾儿自然是懂的。她预料有两种可能,都想好了退路。瑾儿那丫头,人小鬼大有主意着呢!不过……\"
“老爷,怎么,怎么不过?” 老夫人焦急地问。
“那孩子决定牺牲自己保全王氏宗族和我们。”
“啊?父亲她想怎么做,我们得提前做什么准备?”
“准备倒是不必了,瑾儿说,一旦让她为太子中石毒作证,她会实话实说,对任何人没有偏袒。如果太子一脉想要拿她要挟王氏族人,她想落发出家……”
“什么?!”
两个声音同时惊呼,老夫人眼泪又流下来了,还不敢出声用帕子紧紧捂住嘴,王敏章见老妻可怜巴巴的样子,把老夫人的手握住,劝道:
“别担心,瑾儿这是权宜之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