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声音清脆,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别扭:“韫儿给父皇请安!给宸娘娘请安!”
“起来吧。”
南宫玄羽的目光落在女儿身上,那份刻意维持的悠闲淡去了些,眼底深处掠过一丝极淡的复杂,但语气依旧温和:“韫儿可用过早膳了?”
大公主站起身,小手无意识地绞着斗篷的系带,仰着小脸,黑白分明的眼睛直直地望着南宫玄羽,带着孩子气的委屈和直白的依恋:“没有。”
“韫儿……韫儿想父皇了……”
她的声音软软的,带着一丝撒娇的意味,仿佛在控诉,父皇已经很久没有陪伴她了。
南宫玄羽看着大公主清澈的眼底,那份毫不掩饰的渴望,沉默了一瞬。
随即看向侍立在一旁的李常德,吩咐道:“给大公主添副碗筷。”
“是。”
李常德立刻躬身应下,动作利落地取来一副小巧的青玉碗筷,安置在南宫玄羽的另一侧。
大公主的小脸上立刻绽放出惊喜的笑容,像一朵骤然盛开的小花,欢快道:“谢父皇!”
然后迈着小短腿跑过去,在李常德的帮助下,爬上了宽大的座椅。
坐定后,大公主先是偷偷瞄了一眼沈知念。
见她只是垂眸安静用膳,并没有要抢走父皇注意力的意思,大公主这才稍稍安心,看向了面前精致的点心和温热的粥。
南宫玄羽没再说什么,只是拿起公筷,夹了一块小巧玲珑,晶莹剔透的水晶糕,放进了大公主面前的青玉小碟里。
大公主立刻开心地用小银匙舀起,小口小口地吃起来,腮帮子鼓鼓的,眼睛满足地眯成了月牙儿,仿佛吃到了世间最美味的东西。
她一边吃,一边又忍不住偷偷抬眼,飞快地瞥一眼身旁的父皇。确认他还在看着自己,小小的心里便盈满了单纯的快乐。
帐内一时安静下来,只剩下轻微的碗筷碰撞声。
南宫玄羽的目光落在女儿满足的吃相上,深邃的眼眸里,那丝复杂的情绪似乎沉淀了下去,只余下一片沉静的温和。
沈知念安静地坐在一旁,如同画中美人,将这对皇家父女间微妙的温情尽收眼底,神色平静无波。
大公主咽下最后一口水晶糕,小脸上还沾着一点晶莹的糖粉。
她放下小银匙,乌溜溜的大眼睛带着期盼,望向身侧的南宫玄羽,声音软糯却清晰:“父皇……”
大公主的小手,无意识地揪着桌布边缘:“父皇今天……今天能跟韫儿和母妃一起用午膳吗?”
“母妃……母妃也很想父皇的……”
空气仿佛凝滞了一瞬。
南宫玄羽缓缓抬起眼,目光落在大公主稚嫩却写满期待的脸上,那眼神深邃如渊,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审视。
他的声音依旧温和,却平添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沉冷:“这话……是你母妃教你过来说的?”
大公主被南宫玄羽这突如其来的问题,问得一愣。
她下意识地用力摇头,小辫子也跟着晃动,急急地辩解道:“不是!是韫儿自己想的。”
“韫儿……韫儿看宸娘娘每天都陪着父皇……”
大公主说着,带着一丝委屈,瞥了一眼安静坐在另一侧的沈知念,声音低了下去,带着孩童的不解:“母妃都见不到父皇……母妃在帐子里,总是一个人……”
“韫儿看着,心里难受……”
她的小脑袋里,没有那些弯弯绕绕的心思。只是单纯地看到母妃的失落,看到宸娘娘对父皇的霸占。便鼓起勇气跑到父皇面前,想替母妃讨一点点陪伴。
这念头,纯粹得没有一丝杂质。
南宫玄羽沉默地看着大公主眼中,那毫不作伪的急切和委屈,深邃的眼底掠过一丝难以言喻的情绪。
随即抬手,用指腹轻轻拂去大公主嘴角的糖粉,动作依旧温和。
“朕知道了。”
帝王的声音恢复了平缓,听不出喜怒:“待朕得空,自会去看你母妃。”
没有承诺,没有说具体的时间,只有一句轻飘飘的“得空”。
大公主眼中的光芒瞬间黯淡下去,小嘴委屈地瘪了起来。
她不明白,为什么父皇明明看起来很温和,却不肯答应她这小小的请求?
为什么宸娘娘可以一直在这里,母妃却不行?
大公主小小的心里,充满了失落和巨大的不解,像被塞进了一块冰冷的石头。
她默默地从小凳子上滑下来,对着南宫玄羽和沈知念的方向,规规矩矩地行了个礼,声音闷闷的:“韫儿……告退。”
说完,大公主带着一股难以言喻的低落,转身一步一步挪出了御帐。
厚重的锦帘落下,隔绝了她委屈的背影。
帐内重新恢复了安静。
清粥的香气似乎也淡了些许。
南宫玄羽的目光落在大公主离去的方向,久久未动,深邃的眼眸里一片沉静,看不出任何波澜。
方才悠闲的气氛早已荡然无存,空气里弥漫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凝滞。
沈知念放下手中的青玉茶盏,盏底与桌面接触,发出极轻的一声脆响。
她抬起眼,眼神落在南宫玄羽沉静的侧脸上。
帝王的目光依旧停留在女儿离去的方向,深邃的眼眸如同两口深不见底的寒潭,映着帐内的烛火,却无半分暖意。
“陛下。”
沈知念的声音放得轻柔,带着恰到好处的关切,打破了这片沉寂:“韫儿年纪尚小,心思单纯……方才,是真委屈了。”
她顿了顿,观察着帝王的神色,才继续温言道:“庄妃抚养大公主不易,又素来温婉持重。陛下……若得空,不妨去看看?”
“莫要让大公主太过失望……”
这番话情真意切,仿佛只是一个妃嫔对孩子的怜惜,对另一位妃嫔处境的体谅。
南宫玄羽缓缓转过了脸,目光落在沈知念脸上。
方才面对女儿时,那丝极淡的温和彻底消失不见,只剩下帝王的深沉和不容置疑的威压。
他的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带着一种近乎冷酷的平静:“朕让庄妃抚养韫儿,是看她出身清贵,性情稳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