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决心急火燎地跟着劝解:“敏鸩,你不是答应过我……
白日有的是时间让你们相聚。”
“延之所言极是。”顾桓接过话茬,目光轻柔地投向洛非嫣,“非嫣,你昨夜本就未好好歇息,今日又起得这般早,若你们三人聚在一起,定是要聊到很晚才睡,如此不妥。”
一听这话,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洛非嫣身上,洛非嫣内心一阵心虚,脸瞬间涨得通红。
顾桓这才惊觉自己失言,赶忙解释:“你们别多想,我……我听非嫣说的。”
在场众人意会,笑而不语。
凉风徐徐吹过,山间的铃兰在风中微微摇曳,将这零碎的欢愉,缓缓融入漫山遍野的芬芳之中。
七月末
皇帝拓跋弘身子每况愈下,宫中太医再三谏言,皇帝龙体欠佳,需及早绸缪后事。
三月后,久病在榻的拓跋弘溘然驾崩,太子拓跋绥承继大统。
次年二月,料峭春寒尚未完全褪去,鱼闰惜顺利诞下一子。
拓跋绥近来政务缠身,常忙至夜深,纵使疲惫不堪,也总会于事务处理完毕后匆匆赶往探望,默默陪伴在侧。
深夜,万籁俱寂,唯余烛火摇曳,在雕花窗棂上投下斑驳暗影。
鱼闰惜缓缓自锦榻上坐起,扭头便瞧见身旁的拓跋绥正酣然沉睡。
自先帝拓跋弘驾崩,拓跋绥便愈发忙碌,时常深夜才归。
她内心泛起一阵心疼,微俯下身,在拓跋绥的面颊上落下一吻,旋即轻手轻脚起了榻,前往隔壁寝宫探望儿子拓跋政。
乳娘尚未歇下,见到鱼闰惜,赶忙上前行礼:“娘娘,小殿下已然安睡。”
鱼闰惜闻言,便未再打扰,转身出了宫门,沿廊道方向悠然前行。
寒风飒飒,鱼闰惜只觉冷意沁肌,下意识地裹紧身上的锦裘。
夜空中,皓月高悬,皎洁如霜,她不自觉地看出了神。
近日得到消息,洛非嫣与顾桓即将成婚,梅红亦已身怀六甲,一切似乎都在朝好的方向发展。
如今的她虽身处规矩森严的皇宫之中,日子却异常安稳,即便不能时常出宫,可若能与拓跋绥这般朝暮相伴,她亦感到满足。
这竟是她成年以后,过得最为安宁的一段时光。
四月中旬
下午,鱼闰惜乍闻洛非嫣失踪的消息,当下便顾不得其他琐事,匆忙出宫与梅红等人会合。
初时,鱼闰惜以为顾桓与洛非嫣之间闹了些小别扭,洛非嫣可能是赌气躲了起来。
询问顾桓得知,两人感情如胶似漆,近日未起过任何争执,鱼闰惜隐隐觉得不妙,洛非嫣怕是遭遇不测。
拓跋绥闻此讯息,当即派人四处寻访,却始终杳无音讯。
一连两日,皆无任何有关洛非嫣的消息传来,鱼闰惜忧心如焚,茶饭不思,夜不能寐。
拓跋绥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唯恐鱼闰惜这般苦熬下去,身子不堪重负,忙放下手中事务,耐心劝慰。
这日,已是洛非嫣失踪的第三日,晨光初绽,天色尚带着几分朦胧的微明,拓跋绥刚离开寝宫去上早朝。
鱼闰惜从浅眠中蓦地惊醒,辗转反侧再难入眠,索性披衣起身,前往书房。
踏入书房,鱼闰惜的目光不经意间扫过案几,一封信件突兀地放在上面,显然是有人刻意为之。
平日里,书房除了她和负责洒扫的宫女,鲜少有人来此,而那信封上的字迹,也不像是拓跋绥所写。
一种不祥的预感在心头迅速蔓延开,她赶忙上前,拿起信封,匆匆拆开查看。
待看清信中内容,刹那间,鱼闰惜脸色煞白如纸,双手不受控制地颤抖。
信中直白道出洛非嫣已被绑架之事,勒令她亲赴险地以作交换,若不从命,洛非嫣必将性命不保。
除信件外,信封内还附有一只精致的耳坠,鱼闰惜一眼便认出,那是她曾经赠予洛非嫣的礼物。
她心下凛然,暗自揣测幕后之人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将信送进她的书房,定与宫中之人有所牵连。
她在卫国相识之人本就寥寥,也未曾与什么人结怨,实在想不出来得罪过什么大人物。
初时,她疑心是景国之人所为,可想到此处并非其势力范围,且对方能轻易地躲过官兵搜查将洛非嫣藏匿,定在康建有一定实力。
因此,她直接排除了景国之人作案的嫌疑。
她不禁怀疑,幕后之人极有可能与她相识,还对她有些了解,否则,不会通过洛非嫣威胁她。
或许是她的存在威胁到了对方利益,故而欲除之而后快。
可拓跋绥只有她一个女人,她能挡谁的路?
难不成那幕后之人是先帝的某个妃子,她的母家本欲送自家娇女入宫,以图家族荣宠。
奈何拓跋绥对她情有独钟,执意不纳妃嫔,生生断了她们的念想,才想出这般狠辣的计策来对付她?
鱼闰惜很快否定了这个猜测,这太荒诞了,先帝留下的妃嫔并不多,先帝在世时,便已将各方背后势力处置停当。
如今尚存于世的,皆是些无权无势、难成大患之辈,而这些人当中,也没有与她相识之人。
莫不是有人心怀不轨,欲将她掳去威胁拓跋绥?
鱼闰惜对朝堂局势略知一二,知晓拓跋绥的兄弟中,除了胞弟,还有一位同父异母的皇子尚在人世。
但那位皇子自幼体弱多病,常年缠绵病榻,整日汤药不离身,又怎会有心力策划如此复杂的阴谋?
思及此,她突然想到一个人——拓跋渊,除了他,她实在想不出别人了。
可转念一想,即便拓跋渊知晓她在拓跋绥心中份量不轻,亦不会妄图以一弱质女流之身,赌拓跋绥是否会就范。
此等行径,无异于在刀尖起舞,太过冒险,他断不会如此行事。
难不成是因为鱼韵微?
此前,她暗中使计将鱼韵微送走,此番举动,或许已被拓跋渊知晓,他如此,是因为自己送走了鱼韵微,要报复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