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子六艺？然后再最后附上国子监学子大比结果？”
毛豆呆愣的看着手上的所谓“战书”。
在齐梓恒往国子监温长青的住所那里送上一封战书时，同时也昭告了天下，他不是一时兴起，而是认真，严肃的，要跟宝安书院的温长青对决。还是要在所有读书人的眼前。
“他疯了啊。”毛豆忍不住咂吧嘴。
在京城定居许久，他自然熟知温长青是何种角色。
那可是国子监的大人们亲自去川安府请过来研学的。
反观齐梓恒，一个南方来的愣头小子，仗着自己有几分才学就试图与温长青比试在京城文人中先闯出一片名声来。
况且此人，名声实在有些臭，实在为人所不齿，但偏偏他的朋友还不少。
“这有何稀奇？”
余先生捋着胡子看了自家学生一眼，忍不住冷哼一声道。
“背着读书人的名声，实则就是打着读书人的旗号暗行那贿赂腌臜之事。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当下齐家此子正是风头正盛之际，背靠张大人才敢定下战书，心里狂妄难掩恐怕才是他的真面目。”
读书人，哪里都是那般简单？
嘴上说的是圣贤话，心里念的是算计经。
多的是时候连骨头被吃干抹净都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
“那他要是输了岂不是就贻笑大方？京城累积的人脉资源不就都随之消失了？”
余先生叹气，抬手摸了摸自家学生的脑袋，现在毛豆已经窜个子，不再是那个流着鼻涕满地跑的瘪犊子娃娃了，很多时候自家的孩子心性就是过于单纯，余先生为此也很是苦恼。
“傻孩子，你觉得张大人是看中了他能打败温长青，才收他入门的吗？”
“......难道不是吗？”
余先生哭笑不得，慢慢跟弟子解释。
齐梓恒此人现在已经入张大人门下，就算输了，有此番靠山在背后，他的人脉也不会随之消失。相反，比的是君子六艺，他总不可能一条都不能战胜？但凡他能争下一局，就已经在他拓宽人际的道路上再添一笔。从前整个京城只知温长青，后面京里流传起了齐家的诗句，他也未曾动摇温长青的根基。
如今怎么看都是齐梓恒崭露头角的局面，只是说赢多赢少而已。
这才是真的无赖啊。
余先生越分析越觉得此子绝对不简单，一个小小书院学子能做到如此？还是说这背后可能牵连党派之争？
他不由得夹起眉头多跟毛豆叮嘱，万事不要轻易与此人对上或正面交锋。
毛豆看自家先生难得如此凝重，他不由得跟着认真点头。
“我必当谨记在心，我也要去跟师妹去说这件事，让师妹听个热闹也好。”
看到毛豆规矩守礼的退了出去，余先生欣慰点头。
想到毛豆的师妹，也就是阿雅，余先生忍不住脸上的笑容更多了几分。
阿雅要是是个男子就好了，以她的天赋能取得的成就，说不定不会比那温长青要差。
毛豆走到小院门口之际，忍不住放慢脚步，然后用手抹了抹有些凌乱的碎发，又理了理衣角，这才有些轻柔的敲了敲小院的门。
啪的一声。
一支箭矢穿过空旷的小院直扎向另一端的草靶而去。
随即稳稳的打在红心上落下黑色的印记后，再垂在了地上。
“师妹，好准头！”
毛豆在一边小声的拍手叫好。
阿雅侧头，将手臂上的束绳给摘了下来，抬眸时分，毛豆已经帮她把地上的箭给捡回来了。
“力道不够，都不能扎进靶子中。”说着，她又试着去拉手上的弓。
“因为没装箭头都还有如此力气，师妹不要对自己太严格。”
毛豆看阿雅如此专注挽弓的模样，不知道为何只觉得自己心莫名的跳得快了好几分。这些年阿雅变化属实是太大了，原本还是个奶声奶气的小姑娘，数年时间过去，竟抽条一般的舒展开了。
阿雅的个子高挑人也纤瘦，云鬓斜插一支青玉簪，恰似冰棱垂落。肌肤欺霜赛雪，眉峰若远山含黛，眼波却如寒潭凝冰，映着漫天飞絮亦不起涟漪。唇色极淡，仿佛初绽的白梅蕊，连呼吸都化作薄雾消散在冷空气中。
用毛豆的心里话来形容，就是他长这么大从没见过比师妹还要好看的姑娘。
白梅冲他抿唇一笑。
毛豆只觉得心里好像春天都来了。
跟在余先生身边这么多年，他也知道，这大概就是书中所写的男女情谊。
......
“你还知道露面，我还以为威名远扬的齐少爷把我们之间的比试都忘得一干二净了呢。”
温长青说完这句话就有些后悔了，他说这样的话，倒显得他斤斤计较没什么风度了。但是不说点什么又实在是不吐不快。
齐梓恒看着面前穿着居家服饰的温长青嘿嘿一笑，只当他的阴阳怪气都是耳边风。
这些日子确实是太忙了。
倒是把温长青排到最后了，他介意也是情有可原。
“哎呀温长青你不要生气了，我这不是上赶着来给你赔罪了？”
温长青看着面前许久未见的同窗。他手上递过来的点心上印着“梦炉”二字，一屁股往他研学用的书桌上一靠，还真不拿自己当外人。
不过他确实又瘦了些，眼眶也黑了一圈。
温长青把脑袋一撇。
“说的好像我俩感情很好一般。”
“哎呀呀，那长青少爷跟我的关系自然不是一般人能与我们相提并论的......”
温长青伸出一只手阻止他接下来要打的花腔。
他只是久不出门，又不是消息完全闭塞，齐梓恒在京圈各家少爷的口碑那是人人称赞，他这人真是一嘴伶牙俐齿，不过自己肯定是不吃这套，多费两句口舌的功夫还不如多练一下字。
也不知道这人究竟平日里有没有用功读书。
“如果你今日来找我就是来跟我说这些话，那你还是回去吧。我又不是三岁孩童，还需要你来耍我玩后又来安慰我。向我下战书，只说是要比君子六艺，什么时间比，由谁来评判一概不写清楚，很难不让人怀疑你究竟真的想与我比试吗？”
齐梓恒正色起来，摸了摸被风吹的有些凌乱的头发。脸上虽然严肃些了，脸颊还是有若隐若现的酒窝。
要给温长青这个炸毛小狗好好顺毛啊。
“今日正是想要与你商议此事，不如我们这般......？”
小童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来过了，都帮他把屋子里的烛火都点燃了。
等温长青回神的时候，外面天色都已经黑的看不太清了。
方才齐梓恒走的匆忙，也没礼貌性的留他吃饭。
想到这一点温长青又脸黑了些，这家伙酒局饭局不少，也用不着他来留人家吃饭，多的是人想抢着喊齐少爷用晚饭呢。再说了，他们现在可是对手，没几日就要比试了。
他的视线不由得又放到方才齐梓恒写写画画的纸上。
“在梦炉居举办文会......由每日的客人来进行评分，一月一比，得分一月公布一次，直到最后国子监的学子比试......让大家来评选......”
很新颖啊。
脑子瞬间浮现了齐梓恒讲到此处眉飞色舞的神情。
“如果我来找大儒或者你来找人做裁判都会觉得有失公允，不如就交给大家，群众的眼神是雪亮的。你要是实在不放心也可以找人来监票，看梦炉居是否有人作假票重票。只要是学子们都可以参与进来，国子监的大人们追究起来也就可以借口说是在私下以文会友......这叫什么？这叫你一票，我一票，明天我们就出道......pick me pick me up，全民制作人们......”
后面温长青就听不懂了。
这套真的能行吗？
这不是胡闹吗？
温长青浅浅一笑，本来因为意气用事要跟他比试的自己还不一样的是在胡闹？
梦炉居啊，在京城都传遍了。
说是内阁张大人很看好的一家店。
“少爷，您放心，到时候我一定睁大了眼睛盯着他们不准捣乱。”
小童拍着胸脯一脸正色。
温长青笑了笑。
齐梓恒究竟在想什么，这样的声势，是在给他们二人造势？
“哎，先别扔了。”
小童越说越气愤，就要拿着齐梓恒方才拿来的点心拿去丢掉。
“你家少爷我还没尝过呢，要是实在难吃，再丢也不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