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州大帅府内,青铜兽首香炉飘出袅袅青烟,却驱散不了案头堆积如山的公文带来的压抑。
李奇捏着发胀的眉心,目光扫过那成堆的带点土黄色的公文纸,烛火在他眼下投出浓重的阴影。
“这满屋子的文书,倒比贝加尔湖的雪还厚。” 他自嘲地笑了笑,骨节分明的手指无意识摩挲着那最新式的硬笔,这经过改进的硬笔相比以前的毛笔办公更加方便。
“前世在写字楼当社畜,对着电脑屏幕改方案;今生穿越成大帅,对着竹简木牍批奏折,横竖逃不过做牛做马的命。”李奇自嘲着说道。
窗外传来更夫打更的梆子声,已是三更天。
李奇端起凉透的茶盏轻抿一口,却被苦涩的茶渣呛得咳嗽。副官捧着新送来的加急文书推门而入,见大帅案头的公文已堆成小山,忍不住劝道:“大人,时辰不早了......”
“放着吧。” 李奇头也不抬,笔尖在纸上沙沙作响,“等处理完这批军饷调配文书,还要看海外商路的密报。”
小翠现在外放去治理地方,当了地方官。
柴婉儿又跟着远洋船回南亚去了,他身边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那些新来的侍卫只会高高的仰望他,没有人敢跟他掏心窝子说话。
贴身侍卫进来给李奇添上新的茶水,又悄悄的出去了,没有多废话。
还好李奇的办公室是有灯光的,抽真空的钨丝灯泡虽然不太亮,但也足够李奇办公使用了,那带着暖黄的灯光洒在案头,一封朱漆封印的呈文格外醒目。
李奇拆开一看,顿时哭笑不得。
礼部官员的字迹工整得如同刻在木板上:“大帅年逾而立,尚无子嗣,实乃国之隐患。古云‘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望大帅速择良配,以安民心,固政权......”
他将呈文甩在桌上,起身在书房来回踱步:“这些腐儒,战场厮杀没见他们多积极,催婚倒是比谁都上心。”
正烦躁间,又有信使送来内阁密函,开篇便是:“边疆战事虽稳,然大帅婚事实为当务之急。朝堂上下议论纷纷,盼大帅早定终身......”
李奇抓起茶盏狠狠灌了一口,这刚换的温热茶水灌进肚子,却是让肚子有点饿了。
不禁长叹:“穿越重生,原以为能摆脱世俗桎梏,怎料连成家立业的紧箍咒都跟着穿来了。”
李奇唤进内侍,让到厨房把准备的夜宵拿过来。
不一会儿,一大盘卷好的粉条摆在食桌上。
这是李奇在阳江绿水寨时最喜欢的美食——猪肠碌。
这东西是用粤西产的米粉作为主要的原料,切成条状拌着黄豆芽炒成炒粉,再用一张大一点的粉皮包裹起来,成条状,本地人称为猪肠碌,这是阳江特产的美食,也是穷人的美食,因为原料便宜。
当然,李奇不喜欢一个人吃独食,他只用碟子盛了一些,剩下的就让贴身侍卫去分了吃掉,这是每一天值夜侍卫的福利。
就着咸辣酱,李奇美美的吃了一大碟的猪肠碌,算是结束一天的工作。
早上,李奇睡到8点才起床,这是他在不行军打仗时最大的享受,睡到自然醒。
庭院里的老榕树沙沙作响,三叔张汉却是从外头打了一圈拳回来,三叔保持着天天练武的好习惯,李奇却没有。
他望着侄儿案头堆积的公文,浑浊的眼中满是心疼:“奇儿,你整日埋首公务,也该顾顾自己的终身大事了。你爹娘走得早,三叔我......”
“三叔!” 李奇连忙打断三叔的念叨,“您又来念叨这事。如今战事未平,政务繁忙,我哪有心思......”
“战事、政务,就没个尽头!” 张汉也说道,就象李奇那时催三叔成亲一样说道,“你看看王狗子那小子,还有李四喜,现在一个个孩子都会打酱油了!你可知外头怎么传?说咱们大帅不近女色,可能是有断袖之好!”
三叔越说越激动,说道,“那时咱们穷,可现在你富有四海,还怕什么?”
“听三叔一句劝,挑个好人家的姑娘,成个家,也让九泉之下的父母安心。”
李奇无奈地苦笑:“三叔,我上一世被父母催婚,这一世连您也...... 罢了罢了,容我再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