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走就让她走吧!”景无名余怒未消,声音冷硬如铁,眼中却藏着一丝难以察觉的痛楚,“谁稀罕!”
“无名哥哥!”弗莉卡柔声唤道,她走上前去,轻轻抱住景无名紧绷的身子。
她太明白了,一个在火头上的男人,外表再强硬,内里却最是需要温柔来安抚。
她声音如水,缓缓流淌:“弗莉卡知道你心里窝火,别气坏了自己。”
她一只手环住他的腰,另一只手则轻轻抚摸着景无名的背,动作轻柔而充满安抚的韵律。
景无名起初身体还有些僵硬,但在弗莉卡温柔的怀抱和轻柔的抚摸下,他逐渐松弛下来,仿佛身上的火气正被这一片似水柔情渐渐浇灭。
“弗莉卡。”景无名低声唤着她的名字,将脸深深埋进她柔软的胸口,声音闷闷的,却透出依赖,“世上,只有你,才是我景无名的知己。”
“无名哥哥。”弗莉卡的话语依旧柔和,如一汪清泉,细细浇灌他那片还在冒火的心田,“你听妹妹一句话,好么?”
“你说!弗莉卡妹妹!”景无名的脸仍贴在她胸前,仿佛能从这份温暖中汲取片刻的慰藉和力量。
“无名哥哥。”弗莉卡像一位慈爱的母亲,轻轻抚摸着他的后脑,声音里浸满了柔情,“你和仙姬姐,是经历了千难万险才终于走到一块的。
仙姬姐为了你,连修行千年的仙缘、宗门尊位都能舍弃,她对你用情至深,天地可鉴。这份情,你怎么能说放弃就放弃呢?”
景无名猛地抬起头,眼中闪烁着复杂的光,仿佛被这句话点醒了什么,他凝视着弗莉卡:
“弗莉卡妹妹!无名哥哥明白了。我这就去追仙姬回来!”
说罢,他毅然转身,大步走出营帐,念动真言驾起祥云,身形如电,以最快的速度朝着西域仙姬母女离去的方向追去。
弗莉卡望着他迅速消失在天边的背影,轻轻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情之一字,终究是英雄最难渡的劫。
她默默回到自己的帐中,此时天色已彻底暗下,帐内仅有一盏昏黄的油灯摇曳。
她身心俱疲,正欲解衣安置,帐帘却猛地被掀开,一个人影跌跌撞撞地冲了进来。
弗莉卡大吃一惊,迅速戒备:“是谁?”
“弗莉卡,是我……”一个她再熟悉不过的声音响起,却带着从未有过的沙哑和醉意。
“啊!”弗莉卡惊叫出声,借着灯光,她看清了来人的模样,“无名哥哥,你……你怎么搞成这个样子了?”
眼前的景无名哪里还有平日半分大帝的英姿。
他手中拎着一个酒壶,浑身酒气,脚步踉跄,几乎站不稳。
一身锦袍外衣破损不堪,沾满尘土,形同乞丐。
更触目惊心的是,他肩头衣衫破裂,露出的肌肤上赫然有一道伤口,仍在缓缓渗着血!
弗莉卡急忙上前,从他手中夺过酒壶,心疼道:
“无名哥哥!别喝了。”
她认识他这么久,从未见他真正醉过。
他酒量极宏,以往纵是千杯下肚,眼神依旧清明。
弗莉卡心下明了,此刻醉倒他的,绝非杯中之物。
“弗莉卡妹妹!”景无名猛地扑入她怀中,将脸深深埋进她温暖的胸口,身体竟在微微地抽搐——他显然是在哭泣。
弗莉卡心中大震。
自她认识景无名以来,无论多重的伤,多难的境遇,他甚至眉头都不曾皱过一下。
他是叱咤风云、开疆拓土的天下第一英雄,是顶天立地、流血不流泪的铁汉大帝。
可如今……他竟哭了。这该是伤心到了何种地步!
她心如刀绞,紧紧地抱住他,一手环住他的背,另一手如同安抚孩童般,极尽温柔地抚摸着他的后脑。
“弗莉卡妹妹。”景无名的声音哽咽,像个受了极大委屈的孩子向母亲倾诉,“她不愿回来……不愿回来便罢了!可她……她竟然真的刺我!她真的用剑刺我!”
每一个字都像是浸满了苦涩。
景无名此刻,是真的心碎了。
“无名哥哥。”弗莉卡的声音柔软得能融化万年寒冰,她努力安抚着,“仙姬姐姐那只是一时之气,在火头上做的事,哪能当真呢?等她回到迷神宫,冷静下来,自然会回心转意,会回来找你的!”
“弗莉卡妹妹!”景无名哽咽着摇头,“你不了解仙姬……她是千年苦修方得正果的仙姬啊!
性子最是执拗坚定,若没有一颗百折不挠、万劫不移的心,她根本修炼不到今日的境界!她一旦做了决定……”
“无名哥哥!”弗莉卡打断他,声音依旧柔和却带着坚持,“那不一样的。修炼是逆天而行,自然要心如铁石。
可你呢?你是她最爱的人啊!你们之间还有小贤淑,那是你们的骨肉至亲。
这份牵绊,岂是修行可比的?再过些时日,等仙姬姐姐气消了,冷静下来,一定会想通的。”
“不是这样的…弗莉卡妹妹。”景无名抬起头,眼中是破碎的光芒,“你看,她竟然真的刺我…那一剑,是冲着我的心来的!
我不信她真会下手,我就站在那里,不动,等着她……可我没想到,她、她真的刺了下来!”
哥哥,你的伤!”弗莉卡这才猛然想起他肩头那道深深的伤口,心头一紧,仿佛那伤是划在自己身上一般,声音里带着难以掩饰的颤抖,“快让我看看,我得赶紧帮你清洗包扎!”
“弗莉卡妹妹,不过是皮肉之伤,无碍……”景无名微微摆了摆手,语气中透着一股难以驱散的颓然与疲惫,“我这副身躯,再重的伤,运转功法片刻便能自愈。可是这里——”
他忽然握住弗莉卡的手,用力按在自己心口,指尖冰凉却压着汹涌的情绪,“这里的伤……实在太重了……太痛了……”
弗莉卡一时语塞,千言万语堵在喉间,却一句也说不出来。
她只能轻轻伸出手臂环抱住无名哥哥,将脸静静贴在他的后脑。
她闭上眼睛,仿佛能透过这寂静的夜,感受到他每一次呼吸中的压抑与挣扎。
夜深如墨,宿营地静得只剩下远处几声断续的鸟啼与草间的虫鸣。
帐内烛火微微跳动,将两人的影子投在帐壁上,拉得很长。
直到第一束晨光悄然渗入帐中,景无名终于抬起头。
金白色的曙光落在他脸上,勾勒出分明而坚毅的轮廓。
他眼中的阴霾似乎被光照散了几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淀下来的决心。
他稳步走出营帐,清晨的寒意扑面而来。
侍卫长正从远处快步走来,显然是在寻他。
“侍卫长,”景无名的声音冷静而清晰,已听不出夜里的消沉,“传我命令——立即拔寨启程。”
他望向远方,目光如刃。
“下一站,番禺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