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三章 中尸
孔万晟微微动容:“你疯了么，这样会死的。好不容易冲破了三尸牢笼，带着自己的女友去隐居不好吗？拥有「生命旋律」，你可以任意逍遥。非得把自己折在这里，值得吗？”
李开霁没有回答，事实上，他的肉身已然毁灭殆尽，化为了一个如神明般的七彩精神体，这个精神体里蕴藏着献祭整具肉身而得到的惊天神力，而与此同时，它对孔万晟生命力的汲取速度竟然快了起来！
这就是自残的快感吗？
灼烧生命力终究太保守，直接残肉刮骨，才是自残的最高境界。
李开霁舞动七彩光影，将那只巨手彻底封锁在两人之间，同时加大生命力的汲取速度，用另一只手在整个京城上空缔造了一张巨大的茧，挡住那四大巨神如星球般的眼睛。
「命理虹吸」！
通过抽取他人生命本源，可转化为其他物质的能量，并短暂获得被汲取者的伊术！
「命运之茧」
制造一个巨大的茧壳，达到短暂绝对防御的效果，直到施术者能量耗尽。而母茧一旦破裂，施术者将受到重创，灵魂则被命运锁链禁锢。
“天地之力，给我动！”
孔万晟目光一怔:“「天化气」？”
“你疯了，这个程度的伊术运用，你的灵魂体可承受不了，别说茧破，哪怕多待一段时间，你都会在永世轮回外魂飞魄散。”
“那就看是我先把你吸光，还是先魂飞魄散了。”
“抱歉，你死不死其实我并不在意，但你不应该动我的天地之力。”孔万晟向前一步，在李开霁眼皮底下竟直接撕碎了那道用来汲取生命力的彩色光路，同时风云齐聚，孔万晟双目闪过一丝金芒。
“君子不器。”
“万法归藏。”
“禁！”
金印以四巨神为阵源，以整座京城为阵区，将李开霁的灵魂体束缚在阵中心的位置，同时母茧的构建瞬间停滞，李开霁的手段竟无处使出。
“你的力量很强，但你失败的原因，是因为不够狠，不能像我一样任性为之。”孔万晟道，“当然了，狠也没用，千年修为，三代伊能，不是你燃烧几个生命、刮剜几份骨血就能跨越的，这是绝对的差距。”
“呵，既然接下来你会生不如死，那不如我送你一程，好过魂飞魄散时的痛苦。”孔万晟淡淡地说道，走到李开霁的灵魂体面前，手里浩然之气已然凝聚。
忽的。
雷声轰鸣。
……
灰白长路，千灵漫无目的地走着，行走时带起的气流掀动灰白裙裾，却吹不散凝固在空气里的尘埃。路面像被反复漂洗的胶片，倒映着她纤细的影子，每一根发丝都镀着冷调的银边。两侧的虚空以相同的灰度向远方坍缩，如同被拉长的铅笔素描，连地平线都溶解成了毛边纸边缘的渍痕。
脚步声在绝对寂静里生长出螺旋状的回廊，鞋跟敲击地面的节奏逐渐与心跳同频。她的瞳孔映照着路面不断复现的倒影——无数个她以相同姿势行走，像被切割成无限薄片的胶片，每一帧都在重复某个未完成的动作。风突然穿透虚无，掀动她后颈碎发时，裸露的皮肤上浮现出细密的裂纹，如同灰白背景板上被铅笔反复涂抹的伤痕。
路的尽头蜷缩成莫比乌斯环的虚影，每一步都踩在往事的褶皱里。她忽然发现自己的脚踝正被某种透明的丝线缝合进路面，皮肤下渗出与背景相同的灰白色物质。
“我这是，要被这条路吞噬了吗？”千灵淡漠地自言自语道，说完，她便迅速摇了摇头。
不对。
好像她就是这条路本身。
也好，成为路，也就不用回忆过往了。
路能有什么故事呢？
感受着脚下的虚浮，千灵并没有想象中的解脱感，这让她颇为迷茫。
她到底走了多久。
亦或是，一直在原地踏步？
看着身上近乎融入背景的灰白色裙子，她微微呆滞。
现在是夏天吗？
鞋子也不见了，她赤裸着光洁的玉足，缓缓被路面牵引，变得虚幻，主动地丢弃着记忆和灵魂。
忽然，前面一道双色的花儿吸引了她的注意力，幽蓝和金色在花瓣上流动着，如大自然最精致的调料般在不断上色，颜色上充斥着生机。
它是灰白世界唯一位于前路的缤纷！
这是？
“勿，忘，我。”
千灵呆滞地说出记忆里的三个字，随后想要伸出玉手握住那花束，可像是有万钧之力压在她的身上，让她动弹不得，同时身体加速被路面吞噬。
“不，要。”
千灵继续伸着玉手，她努力地想要在这永恒的白板上抓住那一抹艳丽，那是生命的意义，是她不该舍弃的珍贵。
灰白，变成实体的模样，那女子和她一模一样，肚子却非常大，像是藏着无数的腐败，又像是封锁了巨量的念想，它口吐迷雾，用无处不在的身体紧紧遏制着千灵的玉手，并将她向下压制。
中尸白姑·主遗忘。
“我好像，见过另外两个你。”千灵缓缓说道，但记忆并不足以支撑她进行回想。
“那是你。”白姑的声音与她相同，同样柔美，同样甜润，同样如银铃般清脆动人。
“乖，别抵触，我就是你，他们也是你，不过，我们又不相同。人的起点就是白纸一张，终点也是一无所有，我就是最开始最纯粹的你，你来选择我是对的，她们两个又怎么能容纳这般完美的你呢？和我结合吧，我们会一起在虚无里享受绝伦之美！”
白姑张开双臂，向她介绍着未来的美好。
“否认她们的你，和她们又有什么区别呢？”千灵微微扭头，“我承认，你们是我，但并非我是你们，对吗？”
“真聪明，回答正确！”
白姑猛地回头，因为它听到了这遗忘之都从未出现过的声音。
在它的背后，一名穿着完整黑色斗篷的少年正冲着千灵绽放完美笑颜，那是最原始的、不加任何添加剂的欣喜和喜欢！他的手在另一边抓着花束，像它的土壤般，提供着金色的养分源泉。
男人！
而且，很熟悉。
“血姑？”白姑诧异地问。
“不，是李青，你叫李青。”千灵迷茫的双眸在说出这句话时变得无比坚定，“小青弟弟。”
“没有弟弟这两个字哦。”
李青的另外一只手越过白姑，抓住了那思念百年的纤手，熟悉的触感让他不禁热泪盈眶。他拉着她，仿佛一切阻力都烟消云散，她非常轻松地握住了花束，同他一样，幽蓝色光芒开始与金色融合，形成一轮蓝金色的明月，挂在这灰白天空之上，提供了蕴含生机的缤纷色彩。
“谢谢你，没有忘记我。”
“坏蛋！”
“坏蛋来了。”
“是真的坏蛋！”
“当然，你能认出来的。”
“好想你！”
“我也，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