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三更,一辆朴素的马车缓缓驶出长安南门,在长安城和门阀大军军营中间地带的长安客栈停了下来。
像长安城这种天黑便关闭城门的大城,城外一般都会有客栈酒肆,专供未能在城门关闭前京城的旅客歇息。
如今大战在即,此地已经人去楼空。
马车 缓缓停下,客栈内四大门阀士族的话事人已经恭候多时。
江北苏家、河东王家、云阳秦家、信陵孙家,长安蔡家,云锦林家,六大家族已经存在了数百年。
外加燕北顾家、东平陈家,构成了北玄八大名门望族。
只是前六家,相对后两家,弱上了不少,故而方才造就了北玄如今两家压六族的局势。
顾、陈两大望族,外加一个赵牧,构建了北玄的框架,六大家族则是填充了里子。
北玄可以说是在门阀基座上成立的王朝,故而当初的顾长德虽为开国帝王,却被处处掣肘。
正是这些根源问题,门阀士族方才有胆量肆无忌惮的压榨百姓。
马车缓缓停下,一个全身笼罩在黑袍之中的人走入客栈,四周都被巡守衙门监视,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能察觉。
客栈内,众人看到黑袍下的面孔,不由心目中一惊,不自觉的站起身,恭敬道:
“见过圣后。”
众人没有想到圣后竟然 敢在这个时候出城,难道就不怕被截杀了吗?
陈姝走到主座之上,缓缓坐下,目光巡视在场之人,也可以说是反贼。
“本宫当下就在眼前,诸位可还要清君侧?”
众人面面相觑,被陈姝强大的气场压得有些喘不过气来。
老首辅苏行亮也是 见过大风大浪之人,定了定心神,开口道:
“圣后,若非朝廷不留余力的苦苦相逼,我们又何至冒着灭族之祸,兵临城下。”
“此番用兵,只是想要朝廷给 我们一个交代。”
陈姝目光冷冽,气场全开,问道:
“什么样的交代,说来听听。”
开国初年,曾任职辅政大臣的王家族长王连韵开口道:
“撤销新政,诛杀陈子铭,圣后主动归还皇权 。”
陈姝不假思索所的开口道:
“可以。”
如此干净利落的答应下来,倒是让众人不由心头一惊,总觉得不踏实。
“诸位的条件本宫答应了,接下来便听听本宫的条件。”
苏行亮心中忐忑不安,想要从圣后的条件之中,剥离出她的话能信几分。
“圣后请说。”
“本宫条件并不多,废除顾邺,辅佐三皇子顾渊登基。”
“其次便是剿灭东平王大军,解除长安之围。”
众人等着陈姝继续说下去,陈姝的话音却戛然而止。
“圣后,就这些?”
陈姝点点头,苏行亮等人则是在心中默默盘算其中利弊。
最让几人不解的还是陈姝既然想要废除顾邺,又为何要辅佐顾渊登基。
难道就因为顾渊年轻,更好掌控?
陈姝看不出了几人的疑惑,抖出了顾渊的身世。
“顾渊并非顾邺之子,而是我儿顾权之子。”
此话一出,一片骇然,人人脸上都是不可置信的神色。
饶是老首辅苏行亮都被惊的大张着嘴。
“圣后,此话当真?”
“这般时候了,本宫还会戏弄诸位?”
如此的话便能说得过去陈姝为何要执意辅佐顾渊登基了。
在座的老狐狸都陷入沉默,权衡其中利弊关系。
攻城胜之,则可以与陈子岸共同制定规则,不过失败就是死无葬身之地。
答应陈姝,则可兵不血刃,拿回属于他们的东西,不过需要担心陈姝卸磨杀驴。
见到众人迟迟未作决定,陈姝放出杀手锏。
“诸位就不好奇,本宫为何抽到禁军离开长安吗?”
陈姝这么一说,刘嵩不由心中一惊,联想到下关城,他不由想到了一种可能。
“圣后想要以长安为饵,请君入瓮?”
陈姝看向一旁的白公公,白公公立刻展开随身携带的行军图 。
白公公指着行军图道:
“红色朝廷大军,黑色则是你们和陈子岸的大军。”
“诸位围住了长安城,可却深陷武王和杨将军的包围圈中。”
“一旦你们全力进攻长安,他们便可趁机从后方进攻。”
“诸位即使攻下了长安 ,得到也不过是一座城池而已。”
相比其他人,刘嵩更能看懂行军图上的局势。
此刻他终于明白于震稳扎稳打的策略何等正确了。
难怪杨建安的大军一击即溃,龟缩陇州,原来是想要配合顾宇北方大军,形成铜墙铁壁般的包围圈。
如今陇州城和下关城都在杨建安手中,完全切断了大军南撤之路。
如今李沧澜大军已经撤回大秦,陇州以南几乎没有像样的大军可以限制杨建安。
刘嵩不由握紧了拳头,即使攻下长安,他们也是大败之局。
杀光了城中皇室血脉,城外也还有顾宇和 顾渊两位手握重兵的皇子。
苏行亮叹了一口气,缓缓道:
“圣后,不知可否容我等思虑些许时间?”
陈姝皱了皱眉头,起身走向客栈外。
“明日天黑之前,本宫要见答案。”
离开客栈之后,白公公小声道:
“客栈之中还有其他人。”
陈姝嘴角勾起一丝冷笑,回头看了一眼客栈,登上马车离去。
就当马车穿过城门之时,一道身影忽然从城门洞壁上坠下,一剑刺向马车。
恐怖的剑气直接将马车撕碎,端坐里面的陈姝修长双指夹住了剑刃。
黑衣刺客瞳孔一缩,不可置信道:
“你不是陈姝?”
只见‘陈姝’夹住剑的双指轻轻一扭,长剑直接寸寸绷断。
实力不俗的黑衣人急忙遁入黑夜之中,消失不见。
慕容熙撕去脸上的圣后面皮,露出带着几分男子英气的俊美脸颊。
她对准备去追赶黑衣人的巡守衙门之人道:
“不用追了,回宫。”
客栈内,众人的目光不由看向老首辅苏行亮。
苏行亮嘴角带着笑意,丝毫没有先前那般惶恐模样。
“不得不说,还真是将陈姝的气场学了个七八分呢。”
王连韵喝过一口茶好奇道:
“你说她不是陈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