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不必跟着了。”木连城让所有宫人都退下。
盯着言清那张笑盈盈的脸,他金眸恶狠狠的像是要吃人。
感受到他的怒意,言清挑挑眉,这家伙是气她欺骗了他?
她勾着胸前一缕发丝翩然走近,柳叶眼含着漫溢的深情:“我也是突然发现,能够跟在君上身边,君上在哪,我便能去哪。”
木连城阴沉瞥向她:“孤若出恭,你也跟着?”
言清羞红着脸,媚眼轻抛:“君上需要人家递纸,直说就好。”
“……”木连城一脸无语。
他已经被噎得无数次不想跟这阴魂不散的女人对话。
回到御书房,他头也不抬批阅奏折。
本以为某人会费尽心思捣乱,抬眸却见她只是安静趴在桌旁一脸花痴的瞧着自己。
“君上是累了吗?”言清眼眸晶亮,“要不先歇歇,让我为君上舞一曲放松放松?”
不等男人回应,她自顾旋步到空旷位置,扬手抬脚勾裙扭臀。
木连城视线跟随着她,眸中不掩探究,好奇她意欲何为。
一曲舞毕,言清见他不为所动,小声嘟囔:“你以前可是最喜欢看人家跳折腰舞。”
木连城瞳孔微缩:“你说什么?”
言清眼中闪过一抹受伤,很快扬起妩媚笑容掩饰道:“君上莫不是幻听了,人家刚才可是什么都没说哟~”
木连城本能伸手去抓她细腕,想将人拉到眼前,却直直穿过虚空。
不同的是,他好像感受到了一丝温度,恍若错觉。
他收回手拿起狼毫继续批阅奏章,想要拿场上另一魂不存在。
“君上什么时候结束啊,人家好无聊。”
他不肯搭理,言清就主动出击,柔着声音说。
男人不耐烦抬头,虽没说话,眼神却明晃晃让她自己出去。
“人家自己出不去嘛。”言清继续亲昵撒娇,自然到仿佛曾经有过不少回这样的举动。
木连城讥笑:“又想骗孤?”
言清眼里闪过水色,落寞抿唇,转身飘向屋外。
不多时便听得一声惨叫,她的魂体好似受到吸力牵引般,又摔回了书房。
木连城起身绕到桌外,蹲在她跟前:“这样很好玩?”
言清哪里不知道,他这是以为自己是装的。
缓缓抬起头,她明艳面容上烧灼痕迹暴露在男人眼前。
“这是怎么回事?”木连城脸色微变,收起眸中讥诮。
言清委屈咬着下唇:“离开君上超过五丈远,我的魂体便会消散一些。”
“孤还有些奏章。”木连城起身,“你先消停些。”
言清默默站在一边,不再说话,背对着他看向窗外,全程与他再无眼神交流。
感受到背后时不时划过的视线,她眼中笑意晕开。
午时传膳。
言清望向桌上的菜肴,在木连城还未伸筷子时,便念出他偏好的几道。
而后缱绻恋慕的看了他一眼,垂眸时呢喃:“口味还是没变。”
木连城捏着筷子的手顿了顿,继续若无其事的用膳,打量的目光却忍不住多次落在她所在方向。
他思绪纷飞,这个女人对他似乎不一般的熟悉。
可除了那次劫她入破庙,他可以断定在之前两人从未见过。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他表现得不动声色,只心底的疑惑逐渐加重。
正因为这份疑惑和莫名而至的熟悉感,让他对言清也不由得多了些纵容。
似乎被他伤到,言清今日的话变得很少,一直到夜幕降临。
她看向似乎有看不完奏折的男人:“君上若是嫌我烦,便将我送回寝宫,我保证不再跟着您。”
说这话时,她手里凭空多出一把团扇。
正中央绣着像鸡又像鸭的鸳鸯。
为男人专属定制的剧本已经打造好,她偶尔提及的话,和手里多出的东西,不过是为了帮他加深印象。
或许是疑惑于她特殊的表现,木连城反而带着她搬回了寝宫,就是见她与自己同睡一张床,也没再表现出排斥。
他心中纠结着对言清的熟悉感从何而来。
却不知这东西可以人为制造。
她开始让小八通过脑电波,传输一些剧情画面,影响木连城的梦境。
最初只会让他有模模糊糊的感觉,随着时间而慢慢加深,约莫一个月的时间,就能让他仿佛亲身经历了那些故事。
次日清晨,男人金色眸中藏着些叫人看不懂的复杂,看她的视线越发深沉。
她只当做不知,安静待在寝宫,没再跟在他身后。
几日过去,木连城注视她的时间愈加长,眼底疑惑、好奇、怀疑,各种情绪交织。
“孤今日要出宫,你——”他凝视着言清,语气突然停顿。
精神怏怏的言清猛地抬起头,颊边梨涡荡漾着欢喜:“我去!”
“君上想我去哪,我便去哪。”女孩双眸莹润,盛载仰慕。
似是怕他不喜,又黯然低头,绞着手指。
木连城换了身便衣:“那就跟着。”
脑中划过女孩笑吟吟的样子,似与梦中常见的那张脸重叠。
世上莫不是真存在前世今生那种东西?
他嗤之以鼻。
南姜皇城不比北幽繁荣,但百姓不论男女个个生得高大,处处给人一种朝气蓬勃之感。
见言清处处觉得稀奇,木连城拧眉,以扇掩唇:“你在北幽没见过这些?”
“见过。”言清认真思考过后点头,盯着他的眼睛,“但那时候君上不在身边。”
言外之意就是,正因为有他在,即使平凡的事物也叫人觉得精彩有趣。
无异于告白。
木连城停下脚步,周围人行色匆匆,而此时他因用药而变黑的眸子里,只印着女孩的身影。
言清弯起嘴角:“君上这样看着我,可是爱上我了?”
她以玩笑的语气问出,晶润的柳叶眼却满载藏不住的希冀。
木连城只是冷哼一声,合起扇子扬长而去。
言清低垂着头跟在他身后,两人均没再言语。
进了最大的一间茶楼,木连城没有选择包间,而是坐在大厅。
“君上果然是一位亲民近民的好皇帝。”言清坐在他对面,双手撑着脸,眼里全是他。
只是一件小事都会被拿出来夸赞,木连城嘴角抽搐了下,莫名觉得有些尴尬。
迎上女孩崇拜的视线,他又有些无奈。
言清我行我素,连他多给店小二小费都要赞上一赞。
反正尴尬的不是她自己就行。
她面上维持着笑眯眯的神情,暗地却想起在街边看到的一些铺子上的标识。
二人身处的这间茶楼也有。
她不禁想起了,北幽城中一些店铺上,同样也有这个徽章。
徽章由圆圈里的四瓣花组成,每一片花瓣上都有一条竖纹。
看上去如同一个逆向风车。
可结合花瓣的方向和中间的竖纹,言清更觉得它像一个字——
代表佛教的“卍”字标志。
蓦地想起一个人来,她快速低头掩藏眸中一闪而逝的精芒。
这时说书先生登上茶楼专程设的台子,惊堂木拍桌一声响:“话说我南姜老将军座下银袍小将突然名声鹊起,将那北幽皇子吓得不敢应阵……”
“这银袍小将是?”她疑惑看向男人。
木连城品了口茶:“裴元帅战场上新收的义子。”
言清捧着脸:“不愧是君上,各方贤能赶着为南姜效力。”
木连城手里的茶水轻晃,脸上表情也跟着僵硬了下。
回宫后,男人去御书房处理一些未尽的公事,言清寸步不离跟在他身后。
忽有暗报传至。
北幽暗桩说皇城已乱,三皇子成许带着大批人马,以清君侧的名义回城逼宫。
提前有所准备的四皇子,在背叛成许的心腹大将戚恒协助下,成功在殿前将三皇子擒拿。
巫萨的污蔑让成许背了口大锅,还有传言称,神女沉睡也是为他所害。
这事未了,又传出戚恒是老皇帝私生子的消息。
挥退暗卫后,木连城看向言清:“知道北幽落得如此局面,你就没有什么特别感触?”
言清靠近他:“我的感触,哪有君上的开心重要。”
她扬起笑容,“这对君上来说,岂不是统一的大好机会?”
木连城皱紧的眉头舒缓开,不明意味的笑了笑。
翌日他再去御书房,言清便没跟着,主动留在寝宫回避他跟众大臣的商讨。
直到更深露重,男人才回来。
言清立刻迎了上去:“君上再不归来,我就要担心了。”
她温柔的目光,像灯火中等待丈夫归家的妻子。
木连城眸光闪动,简单应了声:“嗯。”
这几日的梦境越发清晰,恍若身临其境般,令他对眼前的观感也越来越复杂。
为了不让自己陷进莫名其妙的梦境,他甚至试过不肯闭眼睡觉,可精神放松后,仍会有片段偶尔从脑海中划过。
为了探究言清的目的,他反而不再抵抗。
从前些日子到今天,梦里的场景变了又变,不同的是他总扮演着强取豪夺的恶人角色。
或是君夺臣妻,或是兄夺弟妻,或是父夺子妻。
他不顾女人反抗与哭泣,将她从心爱之人身边抢走。
横刀夺爱的事做了一次又一次。
看着她从开始的反抗到之后的顺从,再到无法自拔的爱上自己。
木连城觉得这些故事荒诞无比。
却又让人上瘾。
尤其是将她一次次按倒在不同地方,听着她柔媚的莺啼时,那种欲望汹涌于全身的快感,只叫他感同身受。
他蓦地睁开眼,怀中触及的柔软却令他一顿。
红着眼掐住身旁睡得香甜安稳的女孩脖颈,他狂野难驯的面容泛着凶狠的恶意。
“说,你到底给孤使了什么妖法?”他额上太阳穴鼓起,手臂上青筋盘旋。
见他这般,言清面上露出惊恐和痛苦神情,内心却一阵安定。
男人要是再与她“经历”那么多剧情后,还是一如既往的淡定,才该让她担心是否前功尽弃。
现下他的表现,却足以说明他受到了极大影响。
眼见她满脸涨红快要喘不过气,木连城松开了手,起身下床盯着她。
言清咳嗽几声,不顾自己刚还差点死在他手上,一脸担忧的抬头望向他:“君上可是受噩梦惊扰而影响神智?”
她关切凝望自己的模样,与梦中人重合。
木连城神色恢复平静,目光凌厉扫过她的脸:“你如何有了实体?”
言清低头看了看自己,也是一脸诧异加茫然:“我、我也不知道。”
木连城招了人来,仍无一人能看见她。
言清也试着去拿桌上茶盏,手依旧穿透而过。
她小心翼翼伸出手拉了拉男人衣角,有了触碰到实物的感觉,她惊喜出声:“我能触摸到君上。”
男人向她靠近一步,她却惶恐后退。
意识到是自己刚才粗暴的举动吓着了她,木连城拢了拢眉,收回脚步穿好衣服后径直出了殿门。
直到夜时才归。
木连城放轻脚步,进入内殿时便见女孩翘首以盼看着窗外,似在期盼他的归来。
“你在等谁?”他明知故问。
言清看见他时眼睛一亮,失落低头咬住下唇,小声道了声:“君上。”
木连城走到床边,转身面向她:“伺候孤宽衣。”
她欣喜靠近,又有所顾忌般缩了缩肩膀,摸向自己脖颈上尚未消失的红痕。
见她这般怯懦模样,木连城眸中掠过一抹柔光:“过来,孤不伤你。”
言清鼓起勇气走向他,手指落在他腰间玉带时不争气的红了脸。
木连城勾起唇角,打趣道:“你之前可不是这般胆小?”
给他下针的时候,可没见她脸红。
言清瞪他一眼:“那不一样。”
“一张嘴比任何地方都硬。”木连城哼笑了声。
将外袍随手甩至屏风,他忽然将言清打横抱起放到床上,身体随之覆盖。
“婉娘。”木连城试着叫出梦中自己对她的称呼。
言清小脸一怔,水眸因欢喜而莹润,一滴清泪划过眼角:“夫君,你终于记起我了吗?”
木连城金眸微闪,二人梦里颠鸾倒凤不知春秋几何的画面倏尔闯入脑海。
身下竟也快速做出了反应。
言清一把抱住他,哭得不能自已:“夫君,夫君……”
埋在男人颈窝的脸微抬,她眯了眯眼。
比演技,她可没输过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