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鼎司重地,何人放肆?!”丹士长玉络手持刻满药理玉简,带着数十名医士从药雾缭绕的回廊冲出。
远处崩塌的厢房还冒着寒气,碎裂的琉璃瓦上凝结着霜花,几株珍贵的灵植在镜流的剑气下化作冰雕。
镜流剑锋微颤,剑上的寒芒尚未消散。
她周身散发的冷气与丹鼎司内蒸腾的药香碰撞,在空气中激起细密的白雾。
那些曾用于炼制长生药剂的古老丹炉,此刻正发出低沉的嗡鸣。
“放肆?谁放肆了?”景元踱步而出,他瞥了眼满地狼藉,又看向玉络手中的玉简,“丹鼎司如今连传承都守不住,倒学会拿规矩压人了?”
玉络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景..景元将军!您应该知道,丹鼎司虽已衰落,但仍是仙舟子民求医问药的根基!”他身后的医士们握紧药杵,却在看到景元,不由自主地后退半步。
白珩突然从景元身后探出脑袋,“根基?你们把小龙尊关了七百年,就是在守护根基?”
“当年丹鼎司阐演仙道,如今却连个小姑娘都容不下,传出去倒像罗浮在闹笑话!”
“你..你是!”玉络手中的玉简坠地,苍白的脸上血色尽失。
他死死盯着白珩,记忆深处某个被岁月掩埋的画面轰然炸开。
百年前的曜青使团,那个总能在绝境中化险为夷的狐族少女,此刻竟活生生站在眼前。
他踉跄后退半步,撞翻了一旁盛放草药的琉璃瓶。
“不可能..你明明..”
“是我,白珩。”她歪着头露出狡黠的笑,上前用手突然抓住玉络的手腕,力量大得让这位丹士长无法挣脱,“没想到吧?当年那个总把星槎开坠毁的冒失鬼,现在要把你们的牢笼也撞个稀巴烂了。”
玉络的喉结上下滚动,盯着白珩的眼神里既有震惊又有恐惧,“可你已经..陨落多年,怎么可能..”他的声音发颤,目光下意识扫向景元,试图从这位将军的神色中找到一丝破绽。
景元唇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很意外?白珩的归来,对我们来说本就是幸事。”
“倒是丹鼎司这些年的所作所为,才真正让人失望。”他的目光扫过周围的医士们,“将龙尊囚禁,隐瞒真相,你们可知触犯了多少律例?”
“我..我们没有!”
“这都是为了罗浮的安危!化龙妙法本就是禁忌,白露她..她体内流淌着不稳定的力量!”他猛地转头指向白露,“饮月之乱的教训还不够惨痛吗?”
“所以就该把一个小姑娘关成笼子里的金丝雀?你们所谓的为了仙舟,不过是害怕失去操控命脉的权力!”
这个曾经以悬壶济世为己任的机构,如今早已在权力与恐惧中腐烂。
“放肆!丹鼎司岂容你等污蔑!”一名年长医士突然冲出,“景元将军,您身为罗浮统帅,难道要纵容这些人破坏规矩?”
他话音未落,符玄也跟着开口,“规矩?丹鼎司私改化龙妙法,将龙尊血脉作为实验品,这才是最大的违例!”
“什么!?我们没有把白露当成实验品!不知道你们是从哪里听来的消息,但不要胡搅蛮缠!”
他踉跄着指向白露,喉结剧烈滚动,“我们只是..只是在寻找稳定化龙力量的方法,这是为了整个持明族!”
“玉络,丹枫当年传承失败,白露继承了生命力。”
“可你们却想抽取她的生命力,去填补你们私改化龙妙法留下的窟窿。”
“你们来这里只是为了说这些吗?你们到底想要做什么?”
“白露是持明族的龙尊,她的血脉属于仙舟!”
“没有什么意思,只是想带白露走。”
“她不属于被当作血源的丹鼎司,不属于被锁链困住的罗浮。”
“我属于..我自己!”白露也跟着大喊一声。
“胡闹!”
“没有薄锁压制,你终究会让整个罗浮重蹈饮月之乱!”
“所以啊,这也是我们带她离开的理由,离开了罗浮,离开了仙舟,就算发生了什么事情,你们好像也不需要担心吧?”林羽微笑着。
“这..”玉络的声音卡在喉咙里,身躯因震惊而摇晃。
就在这时,远处回廊传来轻响。
“哎呀,大清早的,怎么这么热闹?”
“这么多人挤在这里是做什么,在开会吗?”
众人看向声音方向。
原来是灵砂司鼎。
“灵砂大人。”玉络微微低头。
灵砂却径直走向林羽,“又见面了小家伙。”她忽然勾了勾手指,“上次看病不结账,这次就想拐走丹鼎司的龙尊?”
没等林羽回应,灵砂又突然笑起来,“玉络,你看这些小家伙多有趣。”
“七百年了,丹鼎司的规矩也该改改了。”
“灵砂大人!您这是?”
“龙尊之血,当润苍生,非困于器。”
“丹枫当年选错了传承方式,却没选错人。”灵砂转身,“白露,去做你真正想做的医师吧。”
随后,灵砂向白露手里塞去一张纸条。
白露展开纸条,娟秀的字迹跃入眼帘,“致龙女:当你看见此书时,便去拥抱真正的自己吧。”
她瞳孔微缩,指尖轻轻摩挲着纸张边缘的磨损痕迹。
“这字迹..”眉头紧锁,记忆中某个熟悉的身影与眼前文字重叠,却又不敢确定。
“是半夏。”
“那个帮你逃出丹鼎司的医助,那个为了短生种爱人背叛药王秘传的姑娘。”
“你怎么会知道?”
“虽然我刚上任不久,但丹鼎司每位成员的事情都有记录在案,半夏的事情我当然知情。”
“不过那个梁沐..真不是个好东西,可惜半夏这姑娘了。”
白露想起半夏魔阴身发作时,仍强撑着清醒呢喃“梁郎别怕”
想起那姑娘在临终前颤抖着说“治好他..”。
此刻回忆与眼前的画面重叠,让她心里燃起从未有过的怒火。
白露何尝不知魔阴身是仙舟人注定的末路?
那些在丹鼎司的日夜,她翻遍古籍,调配千种药方,却只能短暂延缓病程。
每次看着患者重新陷入魔阴身的痛苦,她都在心底狠狠谴责自己的无能。
“明明连最想救的人都救不了..”白露声音发颤,眼里泛起水雾。
她想起半夏坠落魔阴身前,自己耗尽所有力量却徒劳无功的绝望。
此刻愤怒与自责交织,几乎要将她淹没。
“善恶终有报,你若想讨个公道..”
“不用了。”白露打断了灵砂的话,“我会用自己的方式,让所有该赎罪的人..尝到良药的滋味。”
“我还是觉得三十年每日不定时打嗝的这个惩罚还是过于轻了。”
白露轻轻摇头,“医者的惩戒,不该是伤害,但我会让他明白,玩弄人心的代价,比魔阴身更难承受。”
听到这话,灵砂满意的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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