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笑着应下，许星朗自然而然地接过我身上的背包，“我送你回家。”
“不用，我自己回去就行…”
“丫头，让他送吧，这几天他也怪想你的。”姥姥握着我的手说。
我这才发现，我光急着回家洗澡，都没注意到许星朗那分外热切的目光，从见到我开始就黏在了我身上。
“那我们先把姥姥姥爷送回家。”
转程的路上，我看着许星朗还不错的状态，心里的焦躁总算被抚平了。
只是每次在他要靠近时，我都有意无意地躲着他的触碰。
眼看许星朗的脸越来越黑，我赶紧笑着开启话题。
彼时，车也到了我家楼下，我微不可察地松了一口气，笑靥如花地跟他告别，“我到家啦，先上去…”
话没说完，便被他堵住了唇。
这个吻并不深，蜻蜓点水般一触即发。
但许星朗却把我抱得紧紧的，整个头都埋在我的颈间。
换做以前，我会很喜欢这个拥抱。
可今天，我只想逃离。
在不知道第多少次推开他未果，我听见许星朗有些委屈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你躲我干嘛？”
我突然心虚，“没躲啊…”
“那你现在是在干什么呢？”他的眼神落在我正在努力扒拉他胳膊的手上。
我干笑着，想找个话题岔过去，便见他盯着的眼神满是探究。
躲不过去了，我只好闷闷道：“好几天没洗澡了，我怕有味…”
许星朗：……
“就因为这个？”
我点点头，“不然嘞？”
许星朗又紧紧抱住了我，声音却莫名的有点哽咽，“哪有，宝宝很香。”
我问他，“你怎么了？”
“我以为你生我气了…”
“为什么生你气？”
“出了事瞒着你，说丧气话让你哭，什么忙都帮不上，还要你帮我照顾我姥姥……”
“你也不是故意的呀，情势所迫而已。”
“对不起…
谢谢你…”
我忍不住笑，“你到底要道歉还是要谢我？”
“都要。”他抱得更紧。
我忍不住推他，“我没开玩笑，我真的该洗澡了……”
“不要！好几天都没抱到了…”
“等我洗完澡你再抱好不好？”
“那你亲我一下。”
没办法拒绝，我也学着他，在他唇上落下蜻蜓点水的一个吻。
许星朗摁着我的后颈想深入，被我用尽力气躲开，他的吻落在了我耳边，刺激得我忍不住颤栗。
“不行，我还得监测几天呢，万一……”
“我不怕！”许星朗说着还想亲。
气得我把他的头掰开，“我怕，听话，下次见面再亲。”
“说好了，不许反悔。”
“好好好！”
*
因为我这边出现了点意外，原定回江阳的计划被暂时搁置。
我让我妈和我哥先去，他们却执意要等我，工作不要了都要等我。
刚好唯一姐的产康课还有一个月才够一个疗程，姜大哥便又续了一个月的月子中心。
月子中心换了个厨师，做的饭菜唯一姐勉强能吃两口，但并不喜欢。
能够支撑她吃下去的动力，就是一个月后能再次吃到我妈做的饭菜。
几天的监测结束，我的核酸报告均呈阴性，我的心才算完完全全地放了下来。
回江阳的计划也提上日程。
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
谁也没有想到，中间又出现了插曲。
……
自从去年过年前发生了那件事，我就一直在强迫自己忘掉事，也忘掉人。
我也确实做到了，这一年，我都没想起过那些腌臜。
但我忘了，有的人，不是我不想起，他就不会出现的。
那天真的很乱，从一个挺着大肚子的年轻女孩敲开我家的门时，就一直很乱。
女孩头发凌乱，泪眼婆娑，破碎感满满。
如果她没有跪下来喊我，“姐姐，求你成全我们！”我想我会心疼她，并帮助她的。
但我只会一步跳开，做出防御状，“什么玩意！”
污蔑谁啊，打我我也不相信许星朗能干出这种事。
正当我打算跟她理论一番，我见到了那个常常徘徊在我梦魇的那个男人。
这样熟悉的搭配，让我恍然间发现，原来那日在街上，并不是我的错觉。
他真的回来了。
我吓得手里的碗都掉在了地上，连连后退，直到我哥稳稳接住我。
而我的爸爸，正在试图扶起那个和我年龄差不多大的女孩，咬牙切齿道：“你发什么疯！这是我闺女！”
这时，我妈听见动静，拿着锅铲从厨房走出来。
看见我爸，她的脸“唰”地白了，手里的锅铲差点没攥住。
那女孩知道自己认错了人，改为抓住我妈的裤腿，“姐姐，我和吕鹏是真心相爱的，我求求你成全我们吧……”
我颤抖着嘴唇，抓住我哥的手，“哥，她说谁？”
吕鹏…那不是我爸吗。
她和谁相爱？
我怎么听不懂了。
我妈的身形突然恍惚了一瞬，我和我哥上前一步，成为了她坚实的后盾。
随后便见她颤抖着手指向我爸，“你这个畜生，上次没说明白是吧，你还有脸回来，还带回来这么一个……”
女孩的哭声太大了，我不用想都知道，街坊邻居肯定都扒在门口听热闹。
我不想把脸丢光，拽着女孩的胳膊把她薅起来，又推着我爸往屋里走。
关上门的那一刻，我从被泪水模糊的光景中，看到了姜昂赶过来的身影。
“啪”的一声，门关上了。
屋里，我妈气得捂着胸口，一句话都没说，那女孩倒是不闲着，又对着我妈跪下去，
“姐姐，我们是真心相爱的，我求求你离婚成全我们！孩子不能没有爸爸，他已经不爱你了，他爱的是我啊……”
我爸急得跳脚，上去就想捂她的嘴，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惯有的蛮横，
“你疯了？离婚？街坊邻居怎么看我？孩子生下来让你嫂子带，少不了你吃穿，闹什么闹！”
多“周到”的主意啊……我呸！
我哥的拳头捏得咔咔作响，强忍着怒气，“够不要脸的。”
吕鹏的脸色一僵，“你！”
他还急了。
“呵……”我忍不住冷笑。
这姑娘，看上去没比我大几岁。
“你也真下得去手，也对，你连亲生女儿都能下得去手，更何况是她呢。”
“我说了那次我不是故意的！”吕鹏恼羞成怒。
“那这个呢？几个月了？”
女孩抽泣着，“八个月了……”
“哦哟，恭喜啊，又要当爹了。”我冷嘲热讽着。
吕鹏没理会我的嘲讽，只是闷闷道：“我不会离婚的……”
闻言，女孩有点急，她都做到这份上了，怎么能得不到她想要的名分呢。
于是她有了新想法，她想冲我妈磕头，我眼疾手快地伸脚挡了一下，没让她磕成。
“离不离，可由不得你。”我咬着牙道。
都出轨了还好意思说自己不离婚？
“我就是不离婚！”吕鹏梗着脖子。
“玉梅…”
“别叫我！我嫌恶心！”我妈好不容易降下的一点火，又被点着了。
吕鹏的语气软了点，说出的话却更让人恶心，“玉梅，你看能不能……认下这个孩子？毕竟是我的血脉，传出去别人该怎么说……”
呵…
不要脸的人果然会一直不要脸。
他不考虑我妈的感受。
他也不考虑我的名声。
他只顾着他自己的面子。
他真的配当爹吗？
“你他妈还是人吗！”我妈终于忍不住吼了出来。
或许是肾上腺素的飙升，让她的头不再那么晕，我妈没有任何犹豫，转身去翻抽屉。
很快，我妈拿上结婚证，拽着我爸往门口拉，“走，去民政局！”
那女孩居然笑了，对着我妈连连说，“谢谢姐姐”。
“你别做梦！我不会跟你在一起的！”吕鹏呵斥完女孩，又使劲挣我妈的手，“玉梅，你别闹！”
眼看着我妈要拽不动吕鹏，我哥上手，三两下就钳制住了他。
一开门，背靠着墙壁的姜昂突然站直了身子。
见我妈和我哥架着一个他不认识的男人走出来，姜昂愣了一下，不敢贸然上前。
正无措着，他看到我的脸色不太好，第一反应，便是来到了我身边，“没事吧？”
我刚想说没事，屋子里传来女孩突兀又难听的尖叫。
不知道是因为太开心，还是太激动，她的身下涌出透明液体，捂着肚子开始嚷嚷，“疼…救我…我要生了…”
姜昂脸色一变，“我去开车！”
我拽住他的胳膊，冷冷道：“别脏了你的车。”
说完，我打了120，声音冷静地连我自己都惊讶。
救护车来的时候，吕鹏还在挣扎，死活都不肯去民政局。
我冷眼看着医护人员忙前忙后，走到吕鹏面前，狠狠踹了他的小腿一脚，借着我妈和我哥的帮助，把他踹进了出租车里，“赶紧去，没准办完手续，还能来得及在五十岁的高龄亲眼看着你孩子出世。”
救护车和出租车都走了，刚刚还热闹的小区楼下，只剩下我和姜昂两个人。
他站在我旁边，欲言又止。
半晌，我没什么情绪地开口唤他。“可以帮我妈找个离婚律师吗。”
“我现在就找，你还好吗？”
“嗯，我很好。”
“可以不要告诉许星朗吗？我不想他知道我家这么丢脸的事。”
“我明白，我不会说的。”
“谢谢，我…有点…累了……”
说着，我的胸口有些发闷，连一句话都说的断断续续。
刚想扶着墙喘口气，却突然觉得后颈一阵发麻，刚刚紧绷的神经骤然断裂。
眼前的楼影开始倾斜，耳边的风声越来越远。
在彻底失去意识前，我好像被一双稳而有力的手臂托住。
风声不见了，我的耳边只剩下一阵急促的呼唤声。
他叫我，“安安！”
那是…
姜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