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聂朔怎么还在？加戏了？”有人跑了外勤刚回来，进来就瞧见跟大爷似的半躺在椅子上的男人。
她还以为自己穿越了，拉着别人吐槽：“我走之前不是看他已经拍完今天的戏份，都准备回家了吗？怎么又来啦？”
“切，你忘了？昨儿某人的粉丝还问我们要吃什么呢，今天又要大摆宴席，那某人作为主角，能提前走吗？”
“就是就是，虽然是晨戏，可要真拍完回家了，第二天再来，谁还搭理他啊。他当然舍不得走咯，赖也要赖到今天中午，听我们这些穷苦员工领餐劵的时候夸一句‘聂哥，你粉丝真会来事儿～’”
他捏着鼻子阴阳怪气的样子逗笑了不少人，大家无声笑作一团。
聂朔那边，他的助理正皱眉提醒聂朔：“笑得太明目张胆了吧？”
“怕什么？”聂朔不以为意。
何义做了三年聂朔的助理，从他被冷藏寂寂无闻，到现在大火。
他看着聂朔一路走过来。
所以也知道，聂朔这个人是有多么龌龊和小心眼，他易怒又记仇，和他打过交道的艺人无一例外被聂朔背后骂过，就连那些没打过交道的，平时只是在电视上看到了，聂朔也要骂两句。
骂他们凭什么过得好，骂他们终于倒霉了。
总之聂朔的戾气很大，怼天怼地，看谁都不顺眼。
在聂朔身边摸爬滚打三年，何义总结出了一条生存准则——绝对不和聂朔唱反调，学会察言观色，最好能在他骂出声之前，先他一步骂出来。
不到万不得已，何义绝对不可能提醒聂朔什么的。
只是他刚刚的行为确实有点过了。
搬着椅子大摇大摆进片场坐着就算了，还能用“起的太早，低血糖了，在这里休息一会儿顺便观摩其他人演戏，从中学习可取之处” 这样的理由来掩饰。
可场上只要一有人失误NG，他就乐的呲牙花算怎么回事？
要是搞笑的能剪辑出来当花絮的NG镜头就算了， 片场人员也在乐，没什么。
可刚刚怎么回事？
失误的男一号，是影帝好吗？
而且哪里好笑啊，没看到陈导脸都黑了吗，用很严肃地语气问影帝昨晚有没有好好琢磨这场戏。
大家都不敢说话，静悄悄的，就聂朔没心没肺，嘴角快咧到耳后根了。
看聂朔此刻表情，何义也知道他绝对在心里正骂自己呢。
那能怎么办啊，没办法，他必须要硬着头皮说下去：“那可是影帝，资源人脉都比你，不对，比咱们公司高出好几倍，没法比的，你可小心别惹恼了他。”
聂朔不屑极了：“资源人脉，还不都是因为他那个影帝头衔？”
等他以后拿了影帝，也有人上赶子求他拍戏，求着和他结识。
再者说了，这里是陈导陈嘉荣的地盘，影帝又怎么样？影帝NG了不还是要被骂吗？
聂朔觉得陈导很喜欢他，在陈导眼里，他聂朔比男一号影帝还强。
陈嘉荣拍戏很少夸人，可聂朔在刚进剧组时，连着三场戏都被陈导夸了。
虽然只有简单的两个字——不错。
但要知道，影帝进剧组至今，还没被陈导夸过呢，聂朔十次有九次能一条过，影帝不行，次次重来。
刚才更是被陈导痛批，聂朔怎么能不开心？
何义完全是多虑了，陈导早就发现他现在的样子了，刚刚往这边看了好几次，可也没制止啊，这还不能说明他在陈导心中的地位吗？
至少是特别的。
每次影帝NG，他都在心中幻想自己代替影帝出演男一的画面。
他肯定演的比对方好。
“况且，又不止我一个人在笑，你看那边。”聂朔眼神示意助理往旁边看。
角落有几个工作人员笑的前仰后合，快撅过去了，只是没发出声音罢了。
可是……真有那么好笑吗？影帝NG而已啊，何义疑惑极了。
不过，影帝的NG并不是聂朔最想看的。
他最期待的是高栀子的部分。
*
高栀子经过前辈每天孜孜不倦地‘激励’，近几天是越拍戏越有动力。
每天拍戏结束还要找陈嘉荣去说戏，询问他自己今天拍摄的还有那处地方需要改进，再问问明天的戏应该怎么样表演，更能拍出陈嘉荣想要的样子。
她的进步是神速的。
陈嘉荣在昨天拍摄后，皱着眉看了监视器好一会儿，给赵竹竹发去了信息：
【有种想重头拍摄的冲动。】
让现在的高栀子把当初她刚进组的那些画面全都重拍。
但其实回头去看，当初陈嘉荣能点头通过，说明拍摄的已经没问题了，只是现在的高栀子让他发现，原来还有进步空间，还能更好。
她这些天的NG频率明显减少。
但人总有失误的时候，比如现在，高栀子在一场长镜头外加需要情绪爆发的戏演完后，突然被陈嘉荣喊停。
“下去再酝酿一下情绪，好了喊我，一会儿重拍一条。”
NG啦？
聂朔精神了，噌地一下从凳子上站起来，腰杆挺得倍儿直。
他深深地呼吸了一口影棚内的空气——混浊，但令人心情愉悦。
不过聂朔还没飘到不知道自己是谁的地步，他原地高兴了几秒，就将这股心情压下去了。
到底是专业演员，再抬头走向高栀子时，他的脸上已经转换成了关心担忧的表情。
“怎么了栀子？是刚刚那段没表演好吗？”聂朔以前辈的姿态，轻轻拍拍高栀子的肩膀，“没事，别着急，要我帮你看看剧本说说戏吗？”
一旁的影帝姜修远一直挺喜欢高栀子这个小姑娘的，觉得她努力上进，人还乖巧。
刚刚看高栀子表演，作为搭档的他都沉浸了，差点忘记念自己的台词，本以为她刚刚的表演完美无瑕——至少从姜修远的角度看，高栀子刚刚那段表演肯定是过关的，情感层层递进最后爆发的那颗，让人直起鸡皮疙瘩。
可陈嘉荣喊了停，说要重拍？
姜修远都替高栀子觉得冤，本想过来安慰她两句，让她别气馁的。
没想到，聂朔这家伙走在自己前面，还说要教高栀子演戏？
脾气好如姜修远都有点生气了，虽然聂朔一副关切的模样，可就是让人觉得他不像是真心为高栀子好。
这家伙，现实里表演痕迹过重，不如演戏自然。
而高栀子这姑娘是真的傻，看到她居然真的将剧本双手递给聂朔，眼巴巴求指点，姜修远无奈地扶住额头，叹了口气。
其实聂朔也不是真心想帮高栀子指点的，他问高栀子要剧本，只是做做样子，一般演员都知道这是客套话。
最多回一句：“谢谢聂哥，不用了，我再自己想想就好了，就不麻烦聂哥了。”
聂朔也可以借台阶下：“那要是一会儿有什么想不明白的，再来找我问就行了。”
这样能展现他的风度，给人留下爱携带后辈的好前辈的印象。
哪知道高栀子这个愣子，真给他剧本。
可余光扫见陈嘉荣在往这边走，没办法，聂朔自作自受，真就只能硬着头皮研究起刚刚高栀子演过的那个片段。
不看不知道，一看，聂朔也愣了。
他看完剧本的第一感受是，刚刚高栀子演的想当完美，没有任何一处再需要提升的地方了。
即便换做聂朔自己来演，大概也就这样，还得是完美发挥的情况下。
那……
那陈导为什么会喊卡？
这都要返工再来一遍？！
君心难测，难测也要硬测，陈嘉荣已经站在旁边了，聂朔都能听见陈导的呼吸频率。
他想了想，就硬往相反的地方掰扯呗，既然陈导说不行，那肯定有不行的道理，现在高栀子怎么表演的，他就往相反的地方说就好了。
聂朔皱着眉，认认真真地和高栀子瞎掰了一通，听得高栀子云里雾里，只会懵懵地点头。
讲了几分钟，他才停下，喉咙都有点干了。
一旁的陈嘉荣这才开口。
“说完了？”陈嘉荣问。
聂朔这才装作刚发现陈嘉荣似的，惊讶道：“啊？哦，陈导，您来了，嗐，刚才栀子不是没演好吗，我看她着急不知道自己哪里有问题，就想着过来帮帮她，我觉得主要问题应该是栀子对剧本没理解透彻，所以……”
“嗯，说完了就行。”陈嘉荣打断他，然后转头看向高栀子，“现在，把他刚刚说的都忘掉。”